不曾闻过这样……甜腻的香味,仿佛将无数香草花朵都揉在了一起。
那位平阳公主就不熏香的,沈孝忽然没边际地想到。
这位吴青不仅香气比女子还甚,便是容貌亦是十分姣好,长睫白肤,体态瘦削,便是跟女子比美,只怕都只赢不输。
吴青斟了一盏茶,动作优美,童子捧到了沈孝桌上,吴青笑道,“庐山云雾茶,沈兄,请。”
沈孝不通茶艺,浅酌了一口,只觉得这茶比别的粗茶香很多。搁下茶杯,他对吴青道,“不知吴大人今日找下官来所为何事?”
开门见山。
吴青又轻笑一声,“我不是说了么,今日没有大人,互称兄台便是了。沈兄直爽,其实没什么大事,只是我想和沈兄亲近亲近罢了。”
不及沈孝琢磨“亲近”的意思,吴青又道,“不瞒沈兄说,自沈兄中了状元那日起,我就一直想拜访沈兄,跟你结识一番。”
沈孝目露疑惑。
吴青看在眼里,“吴家亦不是什么郡望名门。”
这句话看似没有逻辑,可画外音却是:我同你一样,都是寒门子弟出身。
满朝文武都是世家大族,混迹其中何等不易,忽然见到另外一个寒门子弟,想要同他结识,这是人之常情。
他乡遇故知,总是人生美事。
因二人同是寒门子弟,沈孝近日在御史台又总是被孤立,此时不免对吴青有了别样的亲近,“今日幸得与吴兄结识。”
终于改口将吴大人叫做吴兄了。说罢沈孝将面前的庐山云雾茶一饮而尽。
吴青又轻笑了笑。
可沈孝却忘了,吏部朝议郎这样的散官,向来都是世家子弟才能被荫庇的,一个寒门怎么能坐上这样的散官位置?
若是沈孝再多通些长安城的人情世故,看出的疏漏想必会更多——
仙客来酒楼是长安城一等一的酒楼,只有平阳公主这样得圣宠的人才有资格进包厢的。可吴青是谁?不过正六品的散官,又无身家背景支撑,有什么资格占这么一个包厢呢?
再者,庐山云雾茶是江南道进贡给皇室的贡品,吴青一个小官,又是如何随手斟出这样的珍品呢。
这样的人情世故、风俗规矩,沈孝是不知道的,便是想学都无处去学。唯有长期浸润在世家官场之中,才能对这些细微之处都所辨别。
沈孝不懂这些。
吴青又斟了一盏茶,声音温柔,问道,“长安大,居不易,不知沈兄如今落脚何处?”
又问,“监察御史薪俸不高,沈兄同我一样家世不好,入了官场应酬又多,如今怕是捉襟见肘了吧。”
水雾淼淼,升腾在吴青阴柔的面容前,沈孝忽觉得眼前有些模糊。他觉得自己的声音也跟着柔了几分,回答道,“在下住在仁寿坊,捉襟见肘是肯定的,但是也不至于穷困潦倒的地步。”
面前的水雾愈发浓稠了起来,沈孝竟一时觉得有些头晕。这包厢里似有些气闷,沈孝觉得身上忽然升腾起一股燥意。他抬手松了松深青官服的领子,露出里面纯白的中衣衣领,映着一张冷峻的脸,灼灼灯火的夜里,显得分外……秀色可餐。
松了衣领,沈孝仍觉得燥,便对童子道,“还请将窗户开大些。”
童子闻言却不动,吴青见状,对童子使了个眼色。童子这才走了几步,却不是去开窗,而是走到门前,将包厢的房门打开了。
眼前一片云雾弥漫,沈孝看到包厢外站着一位一身华服的女子,金色钗环,红色的牡丹长裙,在灼灼灯火下熠熠生辉。
沈孝记得,平阳公主李述有这样一件绣满了牡丹的长裙。
华服女子走了进来,吴青连忙从正座上站了起来,迎了过去。
“公主,”他谦卑地道,“他已入瓮了。”
华服女子笑了一声,“做得好。想要什么赏,只管说便是。”
吴青却道,“我不要赏,只求公主有了沈孝之后,也别冷落了我。”
声音极柔,极惹人爱怜。
华服女子笑了一声,似是跟吴青亲昵了片刻,许诺道,“我怎么会呢……”
吴青轻笑了声,心满意足地带着童子出了门,包厢的门悄无声息地关上了,那一阵甜得发腻的香味终于消散了。只余那华服女子和沈孝二人。
沈孝只觉得眼前隔着一层云雾,叫他看不清那女子的脸,他想要站起来,可只觉得眼前晕眩。他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困在座位上,只能静静地看着华服女子朝他走来。
公主……?
沈孝皱紧了眉,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他曾弹劾过的李述。她想对付他吗?
华服女子走近了,居高临下地站在沈孝面前,她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沈孝……”
她咂摸着沈孝的名字,仔细看着沈孝的脸,似是在打量一件货物一般,满意地点了点头,“当真是个清举的人。”
她坐在了沈孝身边,伸手右手来,摸向沈孝的脸。高鼻深目,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