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纳粮,臣来拜见公主数次,可公主屡次三番抗拒纳粮。”
沈孝语气中带了一丝威胁,“公主这是在和陛下做对。”
李述闻言,目光这才从鱼竿上挪了过来,她嗤笑了一声,“和父皇做对?沈大人这顶高帽子扣得我真是愧不敢当。”
“既如此,那还请沈大人说说,本宫现如今要怎么办?根据征粮诏,本宫要交多少粮食?”
沈孝一怔,继而忙回答,“根据诏令,公主应当缴纳三万石粮食。”
“三万石?”
李述扬眉,“沈大人,你可真是狮子大开口!”
沈孝解释道,“这数目不是臣随意定下的,这是根据公主的食邑田产等数计算而来。公主家产丰厚,自然比旁人缴纳的粮食要多些。”
“本宫家产丰厚?”
李述看着是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仿佛在心疼她的粮食,“沈大人,本宫一年的食邑也只有一万石,你一开口就是三万石,相当于要了本宫三年的家底。”
李述想到什么,忽然笑了一声,“莫非你觉得这是本宫欠你的?三年前沈大人一夜侍寝,如今要向本宫讨三万石粮食做补偿?”
沈孝听得身形一滞。
李述“啧”了一声,“三万石……沈大人的身价可真是高。幸好当初本宫就召了你一夜,若是多召你两三夜,本宫如今可真是消受不起了。”
沈孝闻言,脸色忽青忽白。
鼻子到下颌的线条绷紧了,宽袖下手掌紧握,沈孝冷肃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身价?
平阳公主当他是秦楼楚馆里卖身的么!
他此时真有一种甩袖就走的冲动。
他沈孝一向冷静沉稳,唯独在李述面前屡屡破功。
良久,沈孝吐出一口郁气,将所有情绪都压了下去。
如今不是生气的时候。
他今日是来征粮的。
沈孝道,“三万石粮食对公主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
他征粮这两个月以来,类似的话听得多了,那些人不是抱怨征粮数目高了,就是说家里穷了。
反正好说歹说,就是不给他借粮。
沈孝道,“公主向来富有,征粮的数目都是户部计算的,公主理应缴纳这么多。”
他顿了顿,“公主若是有空,可以去城外看一看,就知道如今的灾情有多严重了。穷者面黄肌瘦,抛田弃地的逃荒;可是富者……”
沈孝瞟了一眼李述手上的钓竿,目光隐有不屑,“……却镇日不做正事。”
“既然灾祸对贫富而言不平等,那么征粮对贫富而言,也是不平等的。贫者少纳粮,而富者多纳粮。公主,因此——”
“——嘘!嘘!……”
李述又一次打断了他的话,她低声警告,“别说话!”
似乎有鱼儿上钩了。
沈孝真是被李述的态度气到了!
他说了这么多话,平阳公主根本就没进到耳朵里!她摆明了就是在消遣他。
钓鱼,这有什么好钓的!
李述正在专心地扯鱼竿,忽然觉得斜刺里伸出一双手来,一把从她手上抢过鱼竿。
沈孝脸色沉似铁,将鱼竿往旁边一扔,“公主恕罪,只是……还请公主听臣把话说完!”
说着躬身作揖。
语气十分强硬。
李述看了眼沈孝,又看了眼被他扔掉的鱼竿。
好你个沈孝,竟然敢呵斥她,还敢扔她的东西!
当真是胆子肥了!
……她喜欢。
若是沈孝没有胆气,自己的谋划不就白费了。
李述看着自己手心,被鱼竿划出来了几道红印,无奈地摊了摊手,“行行行,你说。”
她从马扎上站了起来,抱臂站在沈孝面前,“你说,本宫听着。”
她那双通透的眼睛落在沈孝脸上,似乎也不怒。只是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沈孝看到她的眼眸非常浅淡。
沈孝冷着脸同她对视,“公主,根据征粮诏,您要缴纳三万石粮食。”
李述无奈,“这句话你已经说过了。就为这句话,你就把我的鱼竿扔了?”
“可是公主还没有给下官一个明确的答复。”
“你要答复是吧?”
李述道,“先把我的鱼竿捡起来。”
沈孝咬了咬牙,弯腰把鱼竿捡了起来,伸手递给李述,李述却抱臂站着,就是不接。
“原本有三条鱼都咬竿了,可是却被沈大人吓跑了。”她用下巴指了指湖面,“你给我钓三条鱼上来。”
“我——”沈孝不忿,正要反驳。
他又不是她的仆人,钓什么鱼!
“三条鱼,换三万石粮食……”
李述勾唇笑了笑,“这买卖如何?”
沈孝一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这……她这是松口放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