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公主一早上在这儿坐了半天,一条鱼都没钓上,还把责任推到他身上,嫌他吓跑了她的鱼。
分明就是她不会钓鱼。
这世上怎么会有不会钓鱼的人。
笨。
李述对着鱼篓大眼瞪小眼,觉得这二十条活蹦乱跳的鱼正在赤/裸/裸地嘲讽她不会钓鱼。
于是她招招手让侍女过来,“抬到厨房去,留三条。剩下的……”
李述对着沈孝一笑,“……都送到沈大人府上去。瞧沈大人瘦的,喝点鱼汤补补身子。”
沈孝愣了愣,还没说什么,听李述又吩咐道,“对了,别忘了问沈大人府上的管家要钱。本宫府上产的鲫鱼,十两银子一条,少一分都不卖。”
李述对沈孝一笑。
让你钓三条就钓三条,没事钓那么多条干嘛,全天下就你会钓鱼吗。
沈孝咬了咬牙,当了这个冤大头。
一百七十两银子,若是能换来她三万石粮食,那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可是……沈孝皱了皱眉,总觉得李述今日并不想真的借粮,她仿佛是存心逗他玩的。
一会儿让他钓鱼,一会儿又跟他卖鱼。
他跟李述打了这么多次交道,心里对李述的评价很简单,只有两个字。
政客。
平阳公主是个彻头彻尾的政客,无利不起早,做每一件事都有更深远的谋划。
她做的每一件事都不是孤立的,不可能是闲得发慌,专门跟他闹着玩。
他觉得李述今日在府上接见他,是有更深的谋划。
沈孝想到这里,目光沉了沉。不管她有什么谋划,只是不能挡了他征粮的路。
沈孝拱手,“公主,下官已钓上了三条鱼,不知公主的三万石粮食在哪里?”
李述见沈孝满脑子尽想着征粮,无奈道,“沈大人,你知道三万石粮食有多少么?一个粮仓三千石,十个粮仓三万石,你在本宫府上找找,看府上有没有十个粮仓。”
“十个粮仓,这又不是个小数目。就算本宫要放粮,可也不是这会儿就能给你放的。”
沈孝浓眉愈皱,觉得李述在故意拖延时间。
“那到底什么时候能放粮?还请公主给下官一个准话,下官好调集人手去运粮。”
李述道,“沈大人别急。”
她招手让一个小黄门过来,吩咐道,“去把录事叫到书房来,本宫有话问他。”
小黄门得令忙去了,李述自顾自向前走,沈孝连忙跟上她。沿着游廊穿过门洞,又一进院子,这院子开阔宏大,一排六间,青石板平整。
洒扫侍女在庭中见李述来了,纷纷都停下手中活计,屈身行礼,屏息凝神,直到李述走过去,她们才继续做事。
侍女打帘,李述进了正屋。沈孝才发现原来这里是她的书房。
书房宽阔宏大,不设隔断,一眼望去,满目都是书卷。李述在案桌后坐下。
沈孝站在堂中,朝案桌后的李述看去。
书架高耸,汗牛充栋,换了任何一个女子,坐在正座上都会有一种相形见绌的感觉。可李述虽瘦,坐在那儿就有一种矜骄的气质,仿佛满屋书架,尽能为她所用。
沈孝从来没有在任何一个女子身上看到过这样的气质。
侍女捧来茶盏,沈孝在客座坐下。
片刻后,小黄门引着一位小吏进了书房。这是公主府的录事。
录事对李述行了礼,李述问道,“哪个庄子上有三万石粮食?”
录事听了,沉默了片刻,似在回想,然后开口道,“禀公主,三万石粮食不是小数目,城外的几个庄子加起来才不过几千石。”
李述听得不耐烦,“本宫问你哪个庄子上有三万石,不是问你哪个庄子上没有。”
声音虽不大,录事听得却连忙告罪。
沈孝看着李述,忽然发现她其实是很有气势的一个人。从前只觉得她冷淡。
他今日见到了李述很多不同的方面。熟睡安静的,威严气势的,还有往日那个轻嘲讥讽的,冷淡寡言的,以及三年前那一夜,慵懒散漫的。
很奇怪,这样多方面的特质,竟然都是平阳公主。
录事想了想,“万年县的田庄上粮食最多,只是具体数目还要下去查查。三万石应该是够的,只是万年县离得远,不知公主什么时候要?”
李述瞧了沈孝一眼,“沈大人,你什么时候要?”
沈孝听得目光一亮,瞬间就高兴起来,忙站起来对李述拱手,“多谢公主,下官——”
他还没说完话,就见红螺急匆匆地进了书房。
红螺脸色焦急,“公主,东宫的陈公公来了。”
说罢红螺有意无意地瞧了一眼沈孝,“陈公公瞧着脸色不大好,想必是……领了太子的意思过来的。”
李述的脸色立刻就凝重了起来,她皱起了眉。
沈孝看得真切,忽然想到她方才靠着树干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