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婚也要让他不好过。没想到后来听说你登报发了离婚公告,我想你和寅初这下子应该会在一起了。那时候我人在日本,真低落了很久。我也闹不明白,也许我还爱着他,只是自己不知道吧!这次回来后我打探过,知道你和寅初没有结果,我才敢来找你……我承认,我是有心想回白家去,可以前的种种,我也不敢奢望能博得他的原谅。”
南钦忍不住叹气,对于这个姐姐的思维,她很多时候是弄不明白的。现在她回来了,她是她唯一的娘家人,怎么看她无根浮萍似的在外头居无定所?至于寅初的态度,她先头打电话试探过,立刻接受,想来有点难度。
她说:“既然你还想回去,那就主动些。你们有个嘉树,孩子是纽带,能把你们重新拴在一起。你借口看嘉树,找个机会和他好好谈谈。亲妈总比后娘强,姐夫就算为了孩子也会多考虑的。”一头说一头想起良宴来,摸摸自己的肚子笑道,“这套本事是从他父亲那里学来的,良宴不也是这样,吃定了有孩子,我总归跑不到天上去。”
南葭看她的样子,幸福满满的要从嘴角溢出来。她喟叹,“你和良宴是真心相爱的呀!”
南钦脸上一红,“以前没有共同经历风浪,我们结婚前他和寘台闹,我只是坐等结果。这回不一样,他母亲那样反对,我和他是同一阵线的,像革命同志,有坚实的革命友谊。”
南葭听了一嗤,“是反/革命吧!冯夫人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南钦无奈道:“她想让良宴娶山西赵大帅的女儿。”
“孙子也不管了?”南葭觉得不可思议,“这个老太婆倒满辣手的,一般上了年纪的人都很在乎子息,你怀着她的孙子,她居然不肯接纳你,连带着孩子也不要了吗?”
南钦笑了笑,“她大概觉得是个女人就能生,所以并没有什么稀罕的吧!”
南葭听了一哼,“那也要她儿子愿意和别人同房才好,赶鸭子上架,架子不牢是要倒掉的!”
两个人说笑打趣起来,又像回到以前没有嫁人的时候,姐妹间骨肉贴心,没有任何芥蒂。
南葭就这么住下来了,南钦也暗里观察她,这趟似乎真的改邪归正了。戒了烟,身上那种靠不住的痞气淡了。以前不到六点就盛装打扮准备出门,现在不是,宁愿在花园里走一走也不再出去了。
南钦疑心她身上积蓄可能是一点不剩了,怕她陷进窘迫里不好意思开口,主动问她,“钱够用吗?不够从我这里拿。”
南葭做了个寻常的横髻,脑后整齐的一个卷筒,也不戴发饰,站在鹅卵石路上,像好人家的当家太太。妹妹这么问,叫她很难为情,“虽然挥霍了很多,但是万把块还是有的,你别替我操心。”
万把块摆在这个时代,只要要求不高,后半辈子能够衣食无忧了。
南钦放下心来,现在的南葭让她感到温暖。毕竟是姐姐,佣人想不到的地方她想到了。南钦说孩子生下来不请乳母,打算自己喂养,她一个人坐在偏厅里,找了很多柔软的棉布尺头,做了十来对厚厚的垫子。说哺乳的时候胸口塞毛巾太臃肿,做些吸水性强的垫子垫上,防止漏奶弄脏了衣裳。丈夫都不在身边,颇有点相依为命的感觉。
南钦养成了习惯,睡前总爱看良宴的照片。梳妆台上的水晶相框四角是纸托,颜色描得比较深,中间掏出个鸭蛋形,良宴在那片开朗里,穿西装打领结,眼睛乌黑明亮。他走了将近一个月,后方和战区不通消息,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也许寘台能有华北的详细战况,但是绝不会透露给她。她就这样盼着,望眼欲穿。幸好有孩子,看着隆起的小腹,尚且还能找到一些安慰。
南葭的问题和她不一样,寅初近在咫尺,可是却没有交集。一直以为很好说话的人,这次空前的倔强。寅初连面都不肯露,也许是上次被良宴折损了面子,也许是真的不想再见南葭,反正每次都派别人送嘉树过来,他干干净净从她们的世界里消失了。
嘉树这孩子很有意思,见过南钦几次,对她比对南葭亲。扑在她膝头叫她姆妈,缠着她叠纸船,做小飞机。
南钦给他擦汗,指着南葭说:“那个才是姆妈,我是阿姨。教过你好几遍了,嘉树怎么记不住呢?小耳朵在哪里?我来找找、找找……”
南葭起先有些难过,儿子不认她,自己躲在房间里哭过几回,后来渐渐也就习惯了,只戏谑,“这是个野小子,乱认妈,打他屁股!”
嘉树不怎么理她,她思量着挑个时候去百货商店看看,买几样玩具贿赂他也许会好一些。
临海的城市傍晚会转风向,楼梯间的窗户开着,南北风直来直往,不知什么时候把茶几上的晚报吹落了。南葭弯腰捡起来,头版还是北边的战况,可是瞥见头条标题,却叫她心头猛地一跳。她生怕自己眼花,定睛一字一字地读,巨大的铅字印着“空军指挥部遭遇空袭,华东少帅生死成谜”。
这是什么意思?她脑子里白茫茫一片。再看报道内容,说华东支援的指挥部设在一个山坳里,联军搞了个突然袭击炸毁了指挥部,一线的指挥官全部罹难了,空军群龙无首,面临瘫痪。
南葭跌坐下来,六月的天,浑身却像浸在了冰水里。僵硬地转过头看花园里,南钦正带着嘉树荡秋千,脸上洋溢着笑,她还什么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