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肚白刚刚从东方泛起,四月已经吹气回南风。
卜己不打算等到完全天亮,他在苍亭耽搁的时间已经够久了,眼睛可以视物的时候,他已经开始驱使黄巾军进攻。
张伯和梁仲宁带着流民花了三天两夜搭建的高台,已经延伸至黄巾军弓箭射程及于苍亭城内的距离,顶部已经甚至与城内的三座箭楼持平,整个高台用粗木支撑,有两层,宽约二十米,长度仍在增加。大概,卜己认为这个高台可以一直搭建到城前。
黄巾军的弓箭手已经密密麻麻地占据顶层和二层的射击位置,只待卜己一声令下就弯弓射箭。
卜己在将台上烧符作法,噗……
以浊酒混合的符水从卜己的臭口中喷出来,洒到个方中小渠帅面上,似乎夹杂着口臭味、酒味的符水可以通过辣眼睛的方式刺激他们的战斗潜力。反正那些大小头领被喷得越多就越兴奋,嗷嗷叫地返回本阵。
“擂鼓!进攻!”卜己大喊。
嗖嗖……黄巾军的弓阵很难得地齐射。箭雨落入苍亭新城中,甚至还有弩箭及至仓库区里,来不及躲避的人员纷纷中箭倒地。
被驱赶去当炮灰的流民上前送死后,黄巾步卒呼啦啦地抬着长梯紧随其后,再次试图将长梯架在土围子上。
官军再次从城里发射出愤怒的箭矢,一桶一桶的火油被顺着黄巾军的长梯倾倒而下。官兵将长梯点燃,大火就像火龙一样很快就缠绕着长梯往城下游走,爬梯的黄巾贼要么被烧着,跌落梯子之下,要么跳下长梯逃生。
卜己很恼火,跨过壕沟架在土围子上的长梯不足二十米,但这个距离无论自己如何驱赶、鞭挞,手下都无法跳跃过去。
攻城的战争在卜己朴素的脑袋中的,攻防双方决胜负的因素只有人数,至于部队联合作战的协调调配,指战员的个人素质,占据地利的防御优势和仰攻困境等等因素,好吧,卜己根本没有这些概念。从举事以来,黄巾军凭借士气如虹、吞天气势,攻无不破,所过之处官民逃散,以上种种,给卜己,其实不单单是卜己,对于其他黄巾渠帅也一样,造成了黄巾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只要一鼓作气势如虎,坚城终能破的幻想。
他们没有意识到,黄巾仓促举事,将汉室朝廷打了一个措手不及,随着时间的推移,朝廷的军队调集和应对,黄巾军毫无军事经验的弱点就会暴露出来。
要说草莽也能出身英雄,这句话没错,实际上在张角失败后,黄巾残部确实有很多草莽枭雄渐露头角,佼佼者如后来的张燕。如果卜己初阵不是面对身经百战的陈泽和以白礁子弟为骨干的宣毅前镇士兵,也不是原轨迹对阵名将皇甫嵩,卜己也许有机会锻炼出来。只是,出头的橼子先烂,就如陈胜吴广,命中注定此时的黄巾军只能为他人作嫁衣裳。
卜己亲自擂鼓,下令大河两侧的舟师出击。初阵,卜己杀苍亭的艄公渔民倒是杀得痛快,现在想要找人撸桨,可就难了。卜己的部队绝大多数是旱鸭子。秦亭的舟师能顺河而下,还好说,但苍亭缴获的舟船还要逆流而上,难度系数几何倍增。
但有总是聊胜于无,两侧的黄巾舟师确确实实对官兵产生压力。城头的官兵再次燃起一条火线,阻隔黄巾步卒翻越墙头外,连用火箭射击高台的强弩都停下来了。官兵明显将注意力集中到后方了。
宣毅前镇士兵用弩箭从水墙的垛口猎杀笨拙的黄巾舟师。先猎杀艄公,这是水战的铁律。舟船失去摇橹掌舵的人,靠着不会驾船的士兵,要么打转,要么顺水而漂,继而冲发混乱。
对于东墙的守军来说,溯流而上的那些黄巾舟师,完全比不上野鸭子灵活,划着乱七八糟的船桨,费力不讨好,生生将大量的反向动能浪费掉,舟船就跟蜗牛一样接近水寨的木墙。弩箭装填虽然慢,可按照黄巾舟师那龟速度,宣毅前镇的士兵比点射野鸭子还容易,放佛射固定靶。射落艄公,舟船就会转向,射落一侧几个划桨的黄巾军,船还是会因为两侧出力不均匀打转,优势自明。
河水很快被射杀的黄巾军的鲜血染红。
黄巾舟师全体出动,苍亭水寨的木墙垛口却不是很多,最终还是被黄巾军靠近水墙。
官军只能从内侧的栈道回到岸上。黄巾军试图用刀斧砸水寨木墙,但效果不佳,站在摇晃的船上不好施力。当越来越多的小船撞在木寨墙上,又被后面的舟船撞在一起,黄巾军将这些小船系在一起,慢慢地搁浅到岸上,然后不断从后方将柴薪等易燃物搬到前面来,意图烧毁水寨的木墙。
宣毅前镇的士兵跪立在内城梅花墙上,居高临下向水面上的黄巾军抛洒火油,发射火箭。很快,河面上也燃起了红红烈火。水寨内,宣毅前镇的士兵已经爬上六桨快哨船,整装待发,只等令下就与敌人水斗。
张伯见自己的三方齐攻战术凑效,正暗自松了一口气,谁知卜己就认准了自己。张伯和梁仲宁被命令抢攻去打开外门。
张伯和梁仲宁只好冒着箭弹押着流民队伍前行。可幸,城头的攻击并不锐利,看来官军认准了河面上的黄巾舟师打。
张伯和梁仲宁很顺利带着流民队伍达到城门外。他们俩不想被卜己拉去当炮灰,于是就在城门前磨磨蹭蹭,填壕沟,挖、凿城门,只仰头看着跟在后面的黄巾精锐踩着长梯登上那两人高的土围子。
卜己的主力精锐终于登上了土围子的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