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上,低头道:“敢问,先生尊姓?”
“哈哈。”杜陵笑道,“老夫杜陵,当年与你父亲在朝中多有不和。无奈他背面叫我老贼,当面还得叫我先生,叫我逮着机会就欺负。恐怕他现在还是很讨厌我的。”
林行远也笑道:“哈哈,听闻多年之前,有一位天子之师,也叫杜陵。”
杜陵点头:“嗯……”
林行远:“……”
林行远退了一步,满眼写着惊讶和无辜。
杜陵当年在朝中可谓如日中天,深得陛下厚爱,纵是今日,陛下依旧留着他太傅的虚职。他的突然失踪,至今都是京城未解之谜。各式传奇皆有,还有人道他是被什么妖精勾走了魂。
杜家上下多年一直在寻他的踪迹,却没有半点消息,整个人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原来是跑江南来了?还同方拭非在一起?
那……
林行远忐忑问:“那方拭非究竟是什么身份?”
“你自己去问她。”杜陵笑道,“其实你带她去上郡,什么身份都不重要了。老夫是谁也不重要。忘了罢,今后好好过日子。”
林行远嘴唇微张,说不出话来。
杜陵看他这模样,也觉得精神有些乏了,便道:“拿出去吧,你在我面前不自在,可以去找方拭非多聊聊。她不是什么骄纵或目光狭隘的女子,和你应该有很多话可以说。若是出了什么事,念在我的面子上,多包容他一些。”
林行远失魂落魄地点头,脚下磕磕绊绊退出去,顺带将房门给关上。
杜陵看他一脸敛容屏气的模样,不由好笑。
林行远出来,便迫不及待地掉头去找方拭非。
对比起来,方拭非有什么好怕的?
方拭非放他进来,过来人一样地安慰他说:“怎么?被敲打了?习惯就好,我师父也时常敲打我。”
林行远气若游丝般地吐出一句话:“我有点怕。”
方拭非说:“没事儿,我以前也怕!但怕他做什么?你看他现在老了,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林行远挫败道:“……你真是,算了。”
林行远见她铺陈的信纸下压着一本书,粗粗瞥去一眼,透出一行小字。
林行远惊道:“变态伍子胥?!”
方拭非:“……”
“是伍子胥变文!!你——”方拭非吐出一口气说,“没关系,我就喜欢你不学无术的样子。”
林行远:“……”
够够的了。
方拭非提笔疾书,林行远好奇问道:“你在写什么?”
方拭非:“写信。”
她没挡着,林行远就走近去看了。
这信是写给新任命派遣来的长史的。
王长东原在户部度支司,任度支郎中,本司掌管天下租赋,水路道途之利等。为人也算清廉,因办事不力,如今被任调为中州长史。该官职也属从五品上,却没有实权。看似平调,实为下贬。
方拭非写到:
“水东县外,有一片无名冢,也可称之为乱葬岗。自旱灾灾年起,近万灾民尸骨无人认领,埋于此处。凡雨水冲刷,便露出森森白骨,林中风声鹤唳,阴气沉沉,平日鬼神不近。”
林行远看了方拭非一眼,将信拿到眼前。
“后人总说秦祖繁刑重赋,急敛暴征,实则不然。
战国时期,百姓的各式税赋约有七成,一千斤粮食要交七百斤。秦祖当政后,减至五成,一千斤粮食可以少交两百斤。朝廷征徭役,依旧是一年二十天,并未加重,可百姓不堪其苦,叫苦连天,是为何也?因为征收徭役的地方是在咸阳,咸阳附近的黔首自然不会受其影响,然秦王一扫六合,一统天下,那些离得远的南方,光是赶路去咸阳,带着沉重的被褥干粮,一趟路程得走八个月的时间。他们背着自己的行囊,告别故土,在这八个月里,只有老弱妇孺留在家中耕作。八个月后,征完徭役,过不了数月,又是新的一年。家中劳丁常年不得归家,永远都在行役的路上。良田只剩老弱妇孺在家耕种。是以,称其繁刑重赋,急敛暴征。”
写到这里,后边就没了。
“这与水东县有何关系?”林行远说,“如今已非秦祖时期,徭役何须再去京城?”
方拭非说:“何县令,数次以各种名目招收力役,却实为私人牟利。除却朝廷规定的时役,一年征役有四至五月之久,所建城楼,修路,皆为商户所需,用以挣取暴利。比秦祖在世,更为恶劣。”
方拭非拿过他手中的纸,继续往下写。
“是言,罢马不畏鞭箠,罢民不畏刑法。如此教训,当以谨记。陛下宽仁,体恤旱情,先是免征田赋,又是押送粮米安抚灾民。可水东县令却巧立名目,欺压百姓!前倨后恭,让万民误解陛下爱民之心,灾民水深火热却难以自救,这等人也能任一方县令,简直叫人脊骨发寒!”
林行远:“你有证据吗?他会信你?”
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