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耸耸肩,双手一摊:“小姐又坐着汽车走了……”
听到这话,陆夫人当即把脸拉了下来,可是闺女大了不由娘,翅膀硬了不听话。早知道如此,就不该买那辆汽车,可算是给沅君安了腿了。
回家都见不到人,不像话。
陆夫人从太师椅上起来,叫丫头拿了三炷香,打算去对着陆司令的大头照片告告闺女的状。
让她那死去的男人给沅君托个梦,别一天天有了姑爷忘了娘。
陆沅君搭着的汽车径直开进了冀北大学里头,停在一排二层小楼前的空地处,临下车的时候一连打了两个喷嚏。
“该不会是吴校长在骂我?”
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吴校长,陆沅君压根儿没往自己的亲娘身上想。
揉了揉鼻子,陆沅君下了车,进了小楼直奔校长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的紧紧闭着,吴校长在里头愁眉苦脸,连□□都没心思做了。
墙上木架的格子里瓶瓶罐罐的摆着不少,都是他以前调配出的□□。上头已经积攒了厚厚的一层灰,显然是许久不曾打理了。
吴校长的年纪大了,嘴上自诩急流勇退,半个学校教书育人。可仍旧没办法彻底放下过去的生活,时不时的还会去做做□□,配配□□什么,当个兴趣爱好。
但自从半个多月前,陆沅君离开运城以后,他就彻底没了这个心思。每天从太阳初升,到皓月当空,脑袋都是嗡嗡的疼。
因着陆沅君虽然人不在学校,可给他留下的麻烦却没停过。
学校里雇佣的几个女教授,除了陆沅君是华夏人以外,剩下的都是漂洋过海坐着船渡来的洋人。
那几个洋人女教授,还不是像南春坊里那些风姿绰约的女人,性子是一个比一个野。
吴校长留的是东洋,华夏也好,东洋也罢,女子大多温婉。可学校里的几个女教授,各个跟温婉二字不沾边儿。
教德文的女教授,个头足足有一米八余。她黑着脸往教员办公室里一坐,气愤陡时就会低沉下来,把屋内别的教授吓得大气不敢出。
还有一个教生物的美利坚女教授,为了研究动物的习性,在林子里住了两年多,手上脖颈上都是被不知名虫子咬过后留下的疤。
美利坚的女教授在校长办公室门前一站,吴校长一个曾经搞过暗杀的人,瞧了她凶神恶煞的都打心眼儿里害怕。
这几位女教授平日里性格孤僻,加上语言不通,很少和人交流。往往是上完了课就直奔回家,丝毫不拖沓。
可陆沅君走的时候,不晓得给她们灌了什么mí_hún汤,竟然一个两个的都罢课了。
教生物的女教授撇下学生不管,带了衣裳和干粮,住进了运城后头的山里。陆沅君走了多久,她就走了多久。
德文的女教授倒是没走,可还不如走了。
一到她上课的时候,不管讲到哪里了,一定会提前半个钟离开。且本该那半个钟里讲的,下节课补上也没什,吴教授不是小心眼的人。
可教德文的女教授下一堂课来了,对被自己略过的问题,丝毫不予解答。学生们要是开口询问,她还不高兴呢。
吴校长越想越烦,半个学校可真难,比他年轻的时候搞刺杀还难。
当初就不该看着和陆大头的交情,把陆沅君吸收到教员的队伍中来。这下好了,陆大头的闺女,比亲爹还难缠。
起码陆大头没文化,死缠烂打的时候,吴校长就给陆大头讲大道理,晕晕乎乎的总能把陆大头绕进去。
陆沅君就不一样了,小嘴叭叭的,吴校长可说不过她。
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吴校长从苦恼中回过神来,低声道。
“进来。”
门被人从外头推开,走进来了让吴校长近来头疼了半个月的根源,陆沅君。
“你还敢回来?”
刺耳的一声拖拉,椅子被吴校长猛的向后一顶,发出了叫人不愉悦的声音。
“我是这里的教员,为什么不能回来?”
陆沅君理直气壮,关上了门,大步走了进来。
“你把学校搞得乌烟瘴气!”
吴校长的脾气上来了,指着陆沅君的鼻子骂了起来。
屋内的墙边摆了两把给客人坐的椅子,陆沅君不把自己当外人,没经过吴校长的允许就坐了下来。
“什么时候起,为了自己的权利而努力成了乌烟瘴气呢?”
陆沅君摇摇头:“校长你变了。”
“你也是曾经为了自由和独立流过献血的人。”
目光灼灼的望着吴校长,陆沅君的眼神似她那死去的爹一样毒辣。
“还是说,校长你追求的自由与公平里,把世界上一半的人类排除在外了。”
陆沅君的话说的诛心,吴校长的喉咙仿佛被什么卡住了,无法还口。
“我不是这个意思。”
颓然的坐回了椅子上,吴校长白了一眼陆沅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