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已经把鸡蛋收上来了，”柳二叶不再那么强硬，语气柔柔的，在父亲面前很少流露的，“那你就让我再去这一趟吧！啊！总不能让这些鸡蛋放在了家里一个个地都坏掉了吧！”

“不，不行！不能去！”父亲断然地说道，那口气简直不容置疑。

就在父女俩争执不下时，奶奶从屋里走了出来，并朝他们父女俩发了话：“好了，好了，你们俩个都别再争了！啊！听我的，既然二叶把鸡蛋都已经收回来了，退也不能退了，那就让她再去一趟吧！”

柳有财听出了母亲正在偏向着女儿，不高兴了：“娘，你……你怎么能这样对她说了呢？”

奶奶一怔：“咋啦？”

柳有财顿了顿，有点儿为难地：“你……你知道吗？你这样做是在害她，不是在向她的。”

奶奶说：“这我知道。”

“知道？”柳有财一点儿也没有料到母亲会说得这么轻松，“知道你还让她这样去做，还要这样纵容她了呢？”

奶奶叹了一声，说：“唉！你瞧瞧这世道这叫个啥事呀？这个不让做，那个也不让做，咱们老百姓一年到头才能吃得上几顿白面呢，过的这么苦巴巴的，你说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呀？”

柳有财无奈地说：“娘，你以为这样的日子只是咱们一家呢，咱们全大队所有的人不都是这样子过吗？”

“嗯，”奶奶点了一下头，苦笑了一声，说，“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柳有财反问了一句：“那你让我怎么说？”

奶奶说：“你忘了，上次二叶拿家里的鸡蛋从城里换回了白面和挂面，我把它做好了以后，你吃的不也是挺香的吗？”

“那当然了，白面要比棒子面好吃多了。”柳有财振振有词地说。

“这不就得了，”奶奶见他承认了这一点，继续说，“既然你也吃得香，二叶再去城里换一趟白面，你为什么还要反对了呢？”

“娘，”柳有财叫道，“我不是反对，人家队里刚通知，从明天开始全大队社员，不论男女，都要让去参加土地加工了。”

“哎，这不正好吗，土地加工那可是一件重体力的劳动活，”奶奶说，“这次二叶到城里用鸡蛋换回来点白面，正好给你吃点，补补身体吗。”

“娘，不是你说的这回事。”

“那怎么回事？”

“人家不让请假的，都让参加。”

“没事的，第一天，活不多，你可以跟咱们队长先说一声。”

“怎么说？说什么呀？”

奶奶没吱声，愣怔着仔细地想了一会儿，才说：“你就跟他说，二叶又到城里去看她表姐了。”

“就……就这个呀？”柳有财觉得这个理由太牵强了，有点儿理不直，气不壮，但他再也想不出其它更好的办法来。

“嗯，这样还不行呀？”

“那那些鸡蛋呢？怎么往出弄呀？啊！”

奶奶顿了顿，说：“你明天早上起的早一点，去给二叶送一送，把她送出了村子，你再回来。”

“这……这样能行吗？”柳有财感到这事儿对他来说真的有点作难。

“不行你也得这样去做！好了，天气不早了，都快去睡吧！明天最好是早起一步。”奶奶说完，转身走进了自己的屋。

柳二叶不敢再停留，忙紧跟其后，也走了进去。

“唉！”黑暗中，只听到了柳有财的一声无奈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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