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知道言四海没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还是以上大学为重中之重。
这种想法是很难改变的,毕竟这个时代限制着,虽然已经改革开放多年,外面的大城市经济迅速腾飞,可像他们这样的大山农村,却好似与世隔绝一般。
像言四海这样抱着只有读书才能跳出大山挣脱贫穷的想法的人有很多,多得不可思议。
这个时候的大学生,在大山农村人眼里,那简直就是镶金的金凤凰。
言裕默默对着慢慢浮起一缕缕红色云彩的天空吐出一口气,不再言语。
他知道,在考上大学之前,无论他想要做什么,言四海跟方菜花都不会答应,甚至会强烈反对。
好在别的不说,读书学习,言裕却能自信的说一声刚巧擅长。
言裕到公路那里没等多久,拖拉机就突突突的来了,言四海脸上露出了舒心的笑,显然是高兴儿子不用再走一个小时去学校了。
言四海摸着裤兜掏了支卷烟递给司机,又笑着跟司机说了两句话一边将车费给交了。
司机跟言四海是认识的,当初十里八乡的同龄男女都差不多认识,哪怕没见过,只要一说名字或者绰号,就心里明白了。
司机叫王大山,以前帮公社开拖拉机的,公社散伙以后就把公社那辆拖拉机给买下来,这几年就开着个拖拉机拉人拉货,什么都拉,每年播种的季节还会拉着肥料到处卖,日子混得不错。
车费是按照路途算的,像言裕他们所在的这个岔路口到镇上要半个小时车程,车费就收的五毛钱。
王大山接了车费跟卷烟,胖乎乎的脸上露出乐呵呵的笑,招呼言裕坐他旁边。
拖拉机后面的车斗全是光溜溜的,最高的位置就是用来坐的铁皮,连个扶的地方都没有。
整个拖拉机就只有前面头上有个破布斗篷遮雨,身后还有可以抓着的铁架子。
于是拖拉机前面挨着司机那个位置就算是一个好位置了。
说是座位也不算,原本那是一个工具箱,里面放着启动拖拉机的铁拐以及一些扳手之类的,王大山这箱子是木质的,坐在上面还算舒服。
言裕坐上去的时候车斗里一个人都没有,一个是这个时辰去镇上学校的只有高三学生,这时候能一直念到高中的学生本来就不多。
一个是岔路口往公路更远的地方起,车费就要一块钱,很多人宁愿半夜起来走路也不愿意花一块钱坐车。
公路就好像一个贫富分割线,越往深处的越穷。
言裕上了车,王大山也不多耽搁,朝着言四海挥了挥手就开着拖拉机突突突的走了,言裕回头看,言四海一直站在原地看着拖拉机离开也没转身回去。
言裕心里泛起一点感动,这个老实巴交思想甚至有点愚昧的男人,对原主这个儿子确实是疼到骨子里去了。
虽然很大程度的疼爱是建立在原主性别为男以及有希望考大学为他们光宗耀祖之上。
也不知原主到底去了哪儿。
言裕有点想家了,虽然他父母从小跟他感情就不温不火的,可言裕还是想他们了。
咳,虽然三十多了还想爸妈是有那么一点点丢脸。
“怎么?舍不得?好好考大学,等你考个大学回来,你爸就比吃了仙丹还高兴了。”
王大山以为言裕是舍不得离开家,笑呵呵的安慰了几句。
言裕道了谢。
看出来言裕不是活泼的性子,王大山也就没多话了,心里开始琢磨着自己今天要进多少肥料回家。
最近山上种的庄稼用肥不多,不过等段时间这些庄稼长起来了,那就需要追肥才能让庄稼长好了。
后面陆陆续续的又有不少人上了车,车斗里坐着不少背着包甚至背着背篓的学生,镇上只有一个高中。
这时候去的都是高三学生,言裕就瞧见有两个甚至是他班上的同学,其他的人就都是其他三个班的。
镇上高中一个年级只有三到四个班,一个班有五十多个人,前段时间高三会考之后又走了不少人,这些人都是冲着拿毕业证的,会考之后就能拿毕业证,这些人就急着出门打工去了,还能多挣一个月的工钱。
原主班上现在就只有稀稀拉拉二十来个准备考大学的人了。
下车之后言裕又走了十几分钟,穿过镇里的唯一一条街道,就到了一个大斜坡,斜坡之上就是镇上唯一的中学。
这中学也是简陋,两边一边一根水泥铸的四四方方水泥柱,上面再加一个水泥平顶,下面一道大铁门中间开个小铁门,就是学校大门了。
至于侧门后门什么的,后门就是通往垃圾坑的,没侧门。
进了大门正对着就是一栋崭新的四层教学楼,这还是这两年才修建起来的,只有高中部搬了进去,初中部依旧在老教室那边,红瓦青砖的,上课的时候还时不时掉只黑乎乎的瓦虫下来。
在初中部学生的心目中,这栋高中部教学楼简直就是心目中最向往的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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