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紫琦摇了摇头,“我们现在的处境并不比他好,况且正如你所说,就算他爬到顶端,那也是个摇摇欲坠的帝位。”
熙宝点了点头。
两人相拥无言,月光透着窄小的天窗射进牢内,四下静得能听到水月沉睡中匀称的呼吸声。
为了让慕容冲更加相信他们的诚意,熙宝甚至将手无缚鸡之力的水月也带了出来,虽然这么做对岁月来说很危险。但慕容冲这样敏感的人物,是非常善于察言观色的。
整个私牢里,除了水月一个人睡着,其他人都精神振作的立在各个角落里,毫无睡意。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熙宝在紫琦的怀中,沉默不语,目光暗淡如夜晚的水面,却倒映着点点星光。忽然,她想到了什么,抬起头凝望着紫琦的双眸,探问道,“紫琦,你想做皇帝吗?”
紫琦面色一怔,忽而温柔一笑,却是一派正色,“我从未想过要做皇帝,那时候站在长安城门上,看着城下的百姓来来往往,或笑或闹。我每天看着他们白天为生活而奔波忙碌,晚上和家人团聚,谈笑风生。于是,我最大的愿望就是站在城门上能守护这一城的百姓,下了城门,能陪伴在家人身边。”
想起从前的小愿望,一股暖流再次袭进心灵,“坐拥天下,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如果真的有什么像天下一样重要的话,那就是你了,熙宝!”
熙宝听着不由心动,微微一笑,“你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子,但你一定是一个合格的守城人。你不是天下最勇猛的男人,却是最好的丈夫。”
佳人的夸赞让紫琦心头一暖,不由得心情愉悦,有时候男人也是这样好取悦的。“那熙宝你了,如果有机会,你想做皇后吗?”
皇后?
熙宝突然回忆遥遥,想到在大概一年前,她千里迢迢赶到淝水去见天锦,在深山白源族遇到一位扶杖老者。
老者道,“……姑娘立于天宇之下,红星耀之,是为王者之谕。既然是女者,必然是皇后之命了。”
“你笑什么?”紫琦看着她陷入沉默,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呆立着笑起。
“没……”熙宝回过神来,含笑,“没事,想着过去的事。以前曾有深山老者,预言我以后会是皇后。”
“哦?”紫琦饶有趣味的笑笑,“那不就等于预言我是未来的皇帝喽。”
熙宝掩唇,“预言是荒谬的,古往今来那些神论者,多是人为谋之,不可信。”
“怎么,难道你不想做皇后?”
“在我小时候,人传言我是妖狐所生,所以我还是不要做皇后的好。”星光朦胧,谈笑间佳人眉目如画,自我打趣,“如果我做了皇后,我几乎能想想种种关于妲己再世的流言,到时候又是几番波澜,还不知道能不能过得去呢?”
“熙宝……”
妻子陈述得轻松,紫琦却难以释怀。想着她从前因为那些荒谬的流言蜚语,在皇宫里备受冷落欺凌,一路走来不知白添了多少辛酸苦累。
“你放心,以后不管再发生什么苦难,你都不会是一个人了!”紫琦感叹,深感人言可畏,那种残忍的局面,他不会让她独自再去承受了。
“……”熙宝没有答话,只是缓缓的闭上眼,让自己沉浸在来之不易的温存里。
又等了许久,默默在牢房里透着天窗看向外面的星空,瞳孔渐渐收敛。此刻已是二更天了,约定的时候到了。
“宝姐姐……”
默默转首看熙宝和紫琦,熙宝点了点头。
紫琦在星光中抬起右手,手掌如刃,轻轻一挥。跟随的几个侍从随即会意,向他靠拢而去。
熙宝扶着紫琦轻轻躺下,转向默默。
默默眼中寒光一闪,转而扑向牢门大声呼叫,“来人啊,快来人啊,紫琦殿下染疾了。快来人啊……”
在静谧的夜里,岁月的声音显得尤为刺耳,来回在,冰冷的墙壁上敲击,阵阵扣入心弦。
“快来人啊,紫琦殿下染疾了……快来人……”默默用力的敲击着铁栏,发出铮铮响声,惊醒了一群人,包括沉睡中的水月。
一群腰佩长刀的守卫连忙疯跑过来,水月也在朦胧中睁开了眼睛。
“喊什么喊,安稳点。”所谓奔过来后,敲了敲栏杆,大声斥责,不问青红皂白,先气焰嚣张一把。
“我没事也不敢打扰各位大人啊。”默默着急得泪眼婆娑,慌忙着,“我们殿下身体薄弱,又经长途跋涉,现在……现在他快不行了……”
说着就抹去眼角的泪水,叫人看着无不为这丫头的忠诚赞叹。
守卫拧起眉宇,戒备道,“少耍花招,你以为这是你们长安吗?”
“我们哪敢耍花招啊,大人若是不信可以过来看看。”默默急得直跺脚。
守卫抬了抬火把,向牢门靠近。能进私牢的都不会是普通人,更何况像紫琦这样的皇子殿下,一定是有诸多交代的,不会让他轻易就死在牢里。
借着火光,那两个守卫明显看到牢房里,进来还不可一世的贵皇子,此刻正躺在潮湿的床榻上,眉头紧锁,昏迷不醒的样子。周围都是他的侍从,正忧心重重的围着他。
“他娘的,不会真要死了吧?”其中一个守卫抱怨的喊了一声,看向另一个人。
进来这里的人其实还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不是极度的才华横溢,就是极度的狡奸巨猾。囚犯跑了要人头落地,囚犯死了也要人头落地,这真不是一般的苦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