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九章 还魂的解药  策马啸西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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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川河畔,奈何桥边,在阴间有黑白无常到红尘世界四处勾魂的。魂一旦被勾去,一条命说没有也就没有了。我已遁入空门,整日守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盈盈泪珠过日子。虽说我已看破红尘,可说心里话,说我色空,还不如说我心中有了李倩,再也容不下别的美色了,她在这红尘世界里不再有血肉之躯,只有魂魄了,其实也是我心中有个李倩呀!有一天,我忽发奇想,这滴泪水能不能让李倩还魂呢?我就步出寺院,四处云游,去寻找还魂草,让李倩还魂。

苦行僧的日子是清苦的,我过的当然不是什么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生活,不是什么夜夜笙歌,葡萄美酒夜光杯啊!但我真的无怨无悔,只要有李倩陪伴着我,我就满足了,哪怕仅仅是她的魂魄!可是,如果能让她复活,让我们得以重温旧梦,那该多好!这位喜欢吃花的清纯少女,这位山寨的精灵,山花一样的美少女,是我生命的全部,是我永远的激情与梦想!

我名义上是云游化缘,实际上是去寻找传说中的还魂草。我只带着一钵,再就是她的那颗眼泪了。那颗眼泪是会变色的,有时是无色的,有时候会变成红色,像一粒晶莹剔透的相思红豆,我知道它变成红色时,她的眼圈红了,她的心头就在滴血,我都想哭了。

我也知道在神界与红尘之间,有千年轮回的传说,可我身在菩提树下,并不能真正做到六根清静,万念俱灰,所谓的看破红尘,也只能是自欺欺人的无奈之举。人们都说死去后应该是万事皆空,不留痕迹。其实,很多事情都一直在换着不同的姿态丝毫不损的存在着,一如因果报应,如影随形,不堕不灭,无生无死。

我知道李倩是这山寨里的一个精灵,也许精灵这个称呼,是天上地下、六道轮回中最高的生物,不像我只能在无边的黑暗里生活,永生永世,无谓解脱。我现在每天的生活就是捻那些佛珠,看那些经书,要不就呆呆地去敲钟。我不再画画,也不再写作,当和尚也算是个比较清闲的差事,可是当我拨弄着那些佛珠时,心心相念的依然是李倩那滴泪水,我知道自己有点假和尚的味道,这也许就是我要逃离寺庙去流浪的真正缘由吧。

红尘的确好,和只有黑暗与绝望的地狱相比,还有跟只有梵音与经书的佛界相比,真如梦境一般。我开始明白了那些魂魄在奈何桥上的徘徊和面对孟婆汤时的踌躇。红尘中尽管也有罪孽,也有痛苦,但也有极致的风景,更重要的是,红尘中有爱。

当然,我也可以不去寻找,因为我还可以等待,等到人老珠黄,等到天老地荒,等到今生与来生有更替,等到千年的轮回。总会有一天,我与李倩会重逢,而我是等不及了,也怪天上一天是人间一年,我怕寂寞,也怕痛苦,我不能再等下去了,我也没有这个耐心等下去了。我出去寻找了,我要找到那株还魂草,要找回李倩那个令我心醉又让我心碎的倩影。

阳间的八月中秋,是阳世团聚的节日,也许是因果的注定吧,在这天更容易找到那株传说中的还魂草,更容易唤回人的灵魂,使人还魂复生。

明月之夜,我信步走到那林间,黑暗里飘来一阵轻微的抽泣。我睁大眼睛,走过去一看,原来是一个女子在哭天抹泪。我问她为什么在这里哭,她说不小心弄灭了照亮轮回路的灯笼,迷路了。我说那不要紧,那轮明月就可以作为指示轮回路的灯塔,她擦了擦眼泪,对我嫣然一笑:“谢谢你给我指点迷津。”

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好看的笑容,心里思忖,这笑容要是李倩的那该有多好!我目送着她远去,这时,她回头看着我,又说了一句:“谢谢你。”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只留下我呆呆地站在那里。刹那间,我的胸口好像被什么猛击了一下,心里好乱,不知道为什么,我也想哭。一种从来不曾有过的伤心袭上心头,失落一直萦绕在我心中,我在那林子里呆了很久,想着走在六朝轮回路上的李倩,不知道她现在走在哪里了。如果她也来到了奈何桥,她会不会喝那一碗泪水盈盈的孟婆汤?人要喝下自己一生的泪水,终究也是一种艰难的选择!

迷迷茫芒中我又难受了。就算我等了她一千年。一千年尘世桑田沧海,阴间鬼神轮转,连鬼差的钢叉也长满了斑斑锈迹。我却没有等到她的归来,她若是真的喝了孟婆汤,若是真的转世投胎了,天知道她会变成什么模样,是女还是男,就算她还是那个喜欢吃花的天使女孩,我也无法辩识,而她还会记得我么?

天旋地转,我突然之间发现自己好傻,好呆。苍天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安排?我的眼睛第一次迷蒙了泪水,我不知道我的泪水可曾和怀中她的眼泪有什么分别,但我自己清楚,那是我的伤心泪水。但不管怎么说,我还是不能放弃希望,我发誓要找到那株还魂草,让李倩重新回到我的身边,和她一起重游美丽的山寨,走一回那万丈红尘。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山间的日子与红尘的日子没有什么区别。我再次回到了没有欢乐,没有希望,没忧愁的日子,一个凡夫俗子的日子。我日复一日地在林间走着,神经兮兮地东张西望,目光落在每一株翠绿的幽草上。看到草上晶莹的露水,我会想那是不是她的泪痕,我从来不为自己反常的行为后悔,该后悔的,也就是那一次对她的背叛,与一个叫花无依的女妖的yī_yè_qí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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