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氏回过头来瞪她:“你怎么总帮着别人说话?!”
“我可不是帮她。她又不是我什么人,又不管我的吃喝与嫁妆,我帮她做什么?”
沈嫣放了盘子,迎了上去,挤在她椅上偎着她,“我当然是帮着您的,我是您的女儿,这点您还不清楚么?”
纪氏听她说完,已消了气。
但思绪回到月银上,又还是沉了脸:“照你的意思,我难不成还要把钱给了她?”
“自然得给。”沈嫣道,“咱们可犯不着给自己招麻烦。母亲掌着管家大权,哪处不好拿捏她,非得在这明面上做给老太爷看?
“说不定她眼下正等着拿母亲的把柄呢。
“之前您败得也太冤了,梁哥儿与懋哥儿打架那回,您那么样找上门去,当然治她们不着。
“有时候,苦肉计也是得用用的。倘若您自己先低了头,当着老太爷在的时候登门去梨香院道歉,老太爷知道了,您说他会信谁?会帮谁?”
纪氏仔细想想,竟矛塞顿开。
可不是这么回事儿?她当时怒火攻心,只想打了那小孽种出气,根本没料到沈羲还会那么强硬。结果不但没奈何得了她,而且还败得灰头土脸。
倘若她当着沈若浦在府的时候拉着沈懋去梨香院道歉,以退为进,传到沈若浦耳里那又大不同了!
她一个当家太太都拉着儿子登门给侄女侄儿道歉,这侄儿侄女平时得有多刁多难缠?
那会子主动权自然便在自己手上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后悔,又不由瞪着沈嫣:“你既然知道,怎么又不早说?”
“我也是这几日才想通。”沈嫣道:“您说的没错,这羲姐儿是变了。
“从前是只有股子躁劲儿,如今说她句有胆识也不为过。
“咱们先不管她是怎么变的,只说既然她是个有脑子的,那咱们就也得把锋芒藏一藏。
“否则的话即便是您扣了她的月钱,回头让老太爷知道,不但得给钱,还得挨顿罚,岂不是也不值当?咱们也得吸取教训不是。”
纪氏心服口服。
默了半晌,又睨她道:“看来当初把你送去纪家住那三年,并没白去!”
听她吐出纪家二字,沈嫣勾着唇,垂了眸,挪开支了肘在妆台上,倒是没再言语了。
纪氏这里凝神想了想,又说道:“那依你说,我又该怎么治她?”
沈嫣正要开口,忽然只听前院里传来有妇人们的言笑声,当中似乎还有黄氏的声音。
心下疑惑着,门下帘子就被撩了开来,紫薇走进来道:“长房里来客人了,来的是杨府的媒人,由林夫人作陪,来议婚的。”
杨府的媒人?
沈嫣听完目光顿闪,回头冲纪氏一笑:“得,您还是先把长房这事办好再说吧。”
今日正是丁氏与黄氏约好了带杨府媒人来议亲的日子。
因为乃是头回登门,两方也才换庚帖,对方也没有明说是来纳采什么的,因此并没有惊动府里。
到底这种事没有确定下来之前,都不会弄得满城风雨,以免事情有变,到时候都被架得下不来台,只当是来了女客罢了。
自丁氏上回说合过婚之后,黄氏也把这事跟沈若浦说了的,沈若浦听说是杨家,当然没有意见。
但他因是祖父,孙儿女的婚事自有其父母操办,他知道了便就罢了。
沈崇义那边黄氏也早已曾去过信,他那里也是极看好的。
如今便只等着把三媒六聘地走完了。
黄氏早早地就收拾妥当,等着丁氏她们到来,沈歆也换上了最新最美的衣着,坐在闺房里做针线。
到了辰末,门外小厮说丁氏她们已进了鹿鸣坊,黄氏便就赶紧对镜整了鬓发,带着人迎到了二门。
杨家请的媒人是杨夫人的堂姐,参将刘枚的夫人。
黄氏从前也见过这位刘夫人,只是未曾打过交道,今日自然奉出全部的热情前来接待。
刘夫人也是常在官眷圈子里走动的,沈家女眷纵是没打过交道也见过。
只是为人却精明,从二门走到拂香院,口里说着话,一路上眼睛却把沿途人和物扫望了个遍,等到进了屋坐下,黄氏把沈歆唤出来上茶,那目光便就在信留在沈歆脸上了。
沈歆平素虽然没规矩,但这种场合还是知道收敛的。
应答见礼无懈可击,刘夫人也忍不住暗暗点头。
但女方是杨夫人已经亲见过的,即便是容貌举止不够好,到了这步也容不得她置喙。
这里双方就着儿女们的事寒暄了几句无关紧要的,丁氏便就笑着起身:“我们歆姑娘的暖玉斋里还种了好些牡丹花,海棠花,刘夫人头次过来,不如也去散散步?”
媒人登门,除去商议婚事,还得看看女方家里规矩,以及女红手艺,这是拓跋人的规矩。
刘夫人笑望着黄氏。黄氏忙说道:“歆姐儿还不去备茶?”
这里一行人便就出了房门,沿着庑廊向东,穿过紫藤下的月洞门便进了暖玉斋。
在大秦统治下三百多年,拓跋人一面仇视着赫连人,一面也随着赫连人学了不少门道。
为显主人娇贵,府里姑娘们的院子都只有一道门出入。
暖玉斋处于拂香院东面正北,哪怕院子西墙外就是西跨院,通往西边的角门也终年锁得严严实实,如若过去,也只得从拂香院正门绕出去。
刘夫人看到这些还是满意的。
再看看院子也收拾得不错,虽然只种着棵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