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赵修齐称病,府里难免冷清,甚少能见到门房来往送迎的,但现在他病已痊愈,又得皇帝提拔,在户部有着举足轻重的位置,这齐王府上自然就变得热闹了起来。
小厮瞧见林尚书的轿子在府前停下,立即迎了过来。
“见过尚书大人。”
林尚书从轿子里下来,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袍上的褶皱便道:“下官有事求见齐王。”
“是。”小厮侧身道:“尚书请随小的来,小的这就去通报。”
穿过大门,便有侍从上前引路。
齐王府建得雕梁画栋极有气势,但庭院里的布置都是极简单又清雅的,一眼望过去便让人觉得如齐王一般,素朴却也不失高雅。
但林尚书此时并没有心思欣赏沿路的风景,脚步匆匆,跟着侍从的脚步到了会客的大厅。没坐多久,便见一道穿着竹青直裰的人影端了茶水上前来。
林尚书连忙起身,唤了一声先生。
来人四十来岁,两鬓已有些霜意,身子瘦削颀长,打扮极为简单,只在腰上挂了一块玉佩。
听见林尚书唤他,来人便儒雅有礼的笑了笑,将茶盘放在高几上,然后双手放在前作揖行礼道:“草民燕允见过林尚书。”
林尚书赶忙上前扶起,说着不必多礼。
☆、第一百六十章 衡量
来人抬起头,正是两年前落罪入狱的燕允,他如今瘦得厉害,脸颊上没有多少肉,五官更加凸显,燕家人的好相貌在他脸上仿佛蒙了一层阴影,带着一丝阴鸷。
燕允嘴角始终带着笑,他倒了一杯茶奉到林尚书面前,林尚书十分恭敬的双手接了。
瞧着从前想都不敢想的情景,燕允嘴角闪过一丝嘲讽的笑意。
他是丢了官,入了狱,那又怎样?从前他只能弯腰逢迎的堂堂尚书,如今也还不是得对他客客气气的?
燕允越发觉得自己效忠于赵修齐是个明智的选择。
正因为赵修齐不堪大用,所以才会如此依赖他,信任他。如今齐王麾下的官员见了他燕允,哪个不得恭恭敬敬的叫他一声先生?
如今的日子,竟是比从前做官的时候还要舒坦。
这样想着,燕允的背脊挺得更直了些,他问道:“不知林尚书今日来,是有何要事?”
“是。”明明是大冬天,林尚书的额头却冒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他掏出帕子擦了擦道:“是有关工部尚书的事。”
“工部尚书沈大人?”燕允琢磨了一下便道:“可是与徐家有关?”
这下林尚书的冷汗冒得更多了,他脸上讪讪,说不出话来,只得点头称是。
这时,门外传来谁拍掌的声音。“不愧是先生。”
一身月白常服的赵修齐拍着手缓缓踱步进来,林尚书连忙上前,与燕允一同行礼:“见过王爷。”
“二位快快请起。”他虚扶了一把,便坐到上首,接过燕允递来的茶水轻抿一口道:“林尚书才刚开了个头,先生便能猜到他所为何事,如此心思敏捷,实在厉害。”
燕允拱手谦逊道:“不敢不敢,不过是恰好得了消息罢了,碰巧而已。”
赵修齐笑了笑,转而对着不停擦汗的林尚书道:“瞧尚书大人这副样子,兴许是碰上什么难事了,不知可有本王派的上用场的地方?”
林尚书忙道不敢:“下官此番前来,的确是有事相求,想必王爷也已经听说工部尚书沈大人寻了徐家子弟来协助治水一事。实不相瞒……”
于是便将当年徐家落罪一事简单说了一遍,掩去了自己推卸责任这一茬。
“……那徐家人贼心不死,这么多年都只想着如何拉下官下水,如今得了沈大人的青眼,定是会闹出什么事情来的。下官没了主意,便只得来王爷这儿,望王爷替下官主持公道。”
说罢,林尚书便深深作揖,并未看见赵修齐和燕允交换的那个眼神。
“尚书大人先请坐下,听草民一言。”燕允上前将林尚书扶起来,不急不慢的道。“草民以为,此事不是一个沈大人和一个徐家那么简单。”
林尚书坐下,露出疑惑的神情:“此话怎讲?”
燕允侃侃而谈:“沈大人在朝为官近三十载,沈大人为人如何,想必林尚书比草民更清楚。那样一位精明滑头的大人,为何会在此时做出这般不精明不滑头的事情来?自然是背后有人指使的。”
林尚书愤愤然的重重点头。
与他林家为敌,可不就是不精明不滑头嘛!
“所以草民以为,此事的源头,还在那幕后者身上。沈大人有人撑腰,做事没了忌惮,自然是无法奈何他,只有找到幕后者,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燕允说得头头是道,赵修齐在一旁不断点头,林尚书则干脆抓住燕允的衣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