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烈再试问林先生,您三岁以前是个什么样子的?五岁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十岁的时候呢?十八岁的时候呢?”
林兆恩表情复杂地看着毛烈:“自己三岁之前的事情有谁能记得?估计都是在玩泥巴着吧?林某三岁以后开始启蒙读书,一直到十八岁考中秀才。而后直到去年,历经三次科举而不中,十二年间一直在读书备考。不过,毛烈小友问此何干?”
龙溪先生的眼睛也睁开了,流露着疑虑的眼神看着毛烈。
毛烈却是抚掌笑道:“你看,大家三岁之前是个什么样子都自己不知道,所以根本不能评价善恶与否,就算是做了坏事、也都是无心之举。”
“可是史书上为何就能把人记载成非善既恶呢?”
“再有,林先生从五岁到现在去年,一直是在读书应考。而现在却又因为感觉自己不适合科考而开始思考自己的道。”
“这又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生阶段!如何来评价这两个人生阶段是善是恶呢?”
林兆恩眼睛一亮,急声问道:“毛烈的意思,可是每个人的一生都是会经历不同的阶段,根本不能混淆而论?”
龙溪先生的眼神,也是刹那闪亮。
毛烈点头道:“不错!每个人的人生,都是由不同的阶段组成的。这些阶段,又受到各人成长的环境、个人的智慧知识、各人所需的生存条件等各种因素制约;各人的人生便会不同,怎么能够以某种标准来衡量人之善恶呢?”
“既然人之一生有不同的阶段,智慧知识为何就不能也分不同的阶段呢?”
“以三教而言,道教以修性养命为其宗旨、佛教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为宗旨、儒家以修身治家平天下为宗旨。”
“以此三宗旨来对应人的人生阶段,是否有许多巧合的地方呢?”
“巧合的地方?”
林兆恩完全被毛烈所言吸引,不由随着毛烈的话语而开始了思考。
甚至于龙溪先生,也眉头微皱起来。
不过,毛烈却是不等他们思有所得,继续说道:“道教之宗旨,完全是切合了人之初生到入世前的这个阶段。”
“人在这个阶段中,正是需要锻炼身体、强健体魄的时候。而道家修性养命的宗旨正好符合这个阶段人的需要。”
“人入世之后,便要面临着与他人的交集,此时便需要德性来帮助其能够顺利地开展社会交流。而儒家的宗旨,不正是符合人这个阶段的需求么?”
“当人误入歧途,想要改正的时候,佛家的宗旨是不是就能用上了?”
“道、佛、儒三教,本来都是人一生之中所需要具备的智慧、本来就是一体,为何要将之分开!?”
“孔圣深明此理,故才有向老子请教之举。奈何后人愚昧不堪不说,还只顾追求支流末节;大好的智慧不学,偏偏在意那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功利。结果呢?”
“便是越追求、越迷惘!陷入蒙昧无知中而不能自拔!”
毛烈说道现在,声音都有些尖锐起来了。过完年后,毛烈就发现自己的声音开始有些变化了,才想起来自己十三岁了,应该是要开始进入变声期了。所以,毛烈平时除了给孩子们授课外就尽量不怎么说话了。
可是,今天在师祖的要求下说了这么多,嗓子终于承受不住,最后几句话说得就跟鸭叫似的了。
只是,不管毛烈的声线如何,听在龙溪先生以及林兆恩耳中的声音却是如同黄钟大吕一般地轰鸣!
一股清凉至极的气流从林兆恩的脚心处直冲脑际,将萦绕在胸中和脑海之中的郁闷之气一扫而光,激得林兆恩浑身打了一个激灵!
再看林兆恩,那憔悴的面色竟是如同变脸一般,非但没有了任何踪迹、还变得通红一片。
那双眼睛,也好似在突然间,变得清澈起来。
林兆恩炽烈的眼光看向了龙溪先生。
龙溪先生被眼光惊醒,循着来路一看,发现是林兆恩,便以鼓励的眼神回应过去。
林兆恩也好似收到了龙溪先生的鼓励,肃容起来,正衣整冠,噗通一声跪倒在毛烈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