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烦了吧。
有人落马,有人上位。权术,算计,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她想想就觉得累,最难算计的是人心。随忆心里也有不安,可她却一直记得,那个下午,他曾笑意盈盈地对她说过:“无论将来我变成什么样子,在你面前都是你认识的那个萧子渊。”
随忆正神游,就看到萧子渊掏出了一支烟,很快,猩红的火星和烟雾便散开了。他吸了一口后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有些懊恼地摁灭,然后站起来想要去开窗户,谁知一转身就看到随忆站在他身后。
随忆好像什么都没看到,笑了下走过去,声音轻快地问:“睡醒了?”
不知萧子渊是太累了还是刚睡醒,抑或是心虚,反应极慢地点了下头,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随忆丝毫没提之前的事情,歪着头问:“那我们吃饭?我用野鸭汤煮了虾肉小馄饨,要不要尝尝?”
萧子渊洗了脸出来坐在饭桌前,可爱鲜嫩的小馄饨一个个卧在雪白的瓷碗里,香气四溢,上面撒了紫菜和蛋丝。萧子渊用筷子夹起来,咬开一口,清爽不腻,齿间都是清香。
他一天都没吃饭,晚上的饭局满桌子的菜,他却一点胃口都没有,现在却觉得饿了。
随忆煮了一锅,她只吃了一小碗,其他的全部都被萧子渊吃光了。
随忆看他吃得差不多了才试探着开口,“如果你有什么烦心事,可以跟我说说。”
萧子渊抬头看她,无奈地笑了下,“庸人琐事,肮脏不堪,不想让你操这个心。”
他本是清高之人,这些凡世荣华他本看不上眼,可无奈却生在了这样一个家庭,却又偏偏是这样一个位置。
随忆伸手去握他放在桌上的手,一脸郑重地看着萧子渊的眼睛,“可是我想知道。”
我不想躲在你身后,我想站在你身边。
萧子渊知道她的心意,坐过去抚着她的眉眼,“阿忆,你知道吗,你经历了那么多事,可你的眼睛还是干净得像山间的泉水,我不想让那些事脏了你的眼睛。”
随忆继续坚持。
萧子渊沉吟了一下,“这周末部里有个围棋比赛,我带你一起去?”
随忆坐在一旁看着萧子渊落子,渐渐皱起了眉,不由得转头去看他,萧子渊一脸的漫不经心。
直到分出了胜负,坐在萧子渊对面的简凡才得意地大笑出声,颇有嘲讽的意味,“枉那么多人夸萧秘书的棋艺多么精湛,这么看来也不过如此……哈哈哈。”
周围围了不少部里的同事,多多少少都知道简凡被萧子渊压着不服气,听了这句话皆粉饰太平地呵呵一乐。
萧子渊依旧谦恭地笑着,“谣传而已,当不得真。”
简凡的眼里夹杂着洋洋得意,看了萧子渊一眼后便去了旁边一桌观棋。
随忆一直安静地坐着,直到旁边没人了,这才扯了下萧子渊的衣袖,轻声问:“你怎么……”
萧子渊的棋艺她是知道的,就算闭着眼睛也不至于下到刚才那个地步。
萧子渊的手搭在随忆的手上,倾身在她耳边笑着说了一句什么,随忆随即领悟,紧接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一旁的徐飞和陈老悠闲自在地品着茶,却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陈老忽然一笑,“萧家的这个孩子倒真是不一般,往日总听别人说起,今天真是见识到了。”
徐飞心里清楚,自然知道萧子渊的手段,脸上却是一脸不解,“陈老这话怎么说?”
陈老眯着眼睛看着不远处的某个背影,缓缓开口,“这盘棋输赢早已定了,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萧子渊能输得这么不动声色,说明早已运筹帷幄。其实一盘棋不算什么,有时间和耐心足矣,可贵的是他能看到除了棋局之外还有更大的天地在,输和赢都掌握在他手里。简家的小子在部里时间不长也不短,眼看就要爬上那个位置了,忽然有人空降过来,他心里自然是有怨气的。萧子渊主动示弱,不过是哄着他玩,简凡要是再这么下去,也就只能到这个位置了。萧家这个孩子聪慧从容,他来部里这么久了,杀伐果决,难得又收敛得了锋芒,控制得了情绪,虚怀若谷,懂得适时地退让,当年我在他这个年纪还真没这份觉悟。”
徐飞冠冕堂皇地拍马屁,“在您面前还不是小巫见大巫?”
“可怕的是他还年轻啊。”陈老脸上笑容依旧,心里却开始深思。这样一个年轻人,在举手投足间,拥有了在巅峰和谷底之间回旋的韧性,拥有了知进退的智慧,最重要的是他拥有了掌握自己的能力,虽然年轻,已不容小觑。想起家里那个差不多年纪的逆子,不由得皱起眉头叹了口气。
回去的时候时间还早,两个人没开车,漫步在两旁种着银杏树的街道上。
深秋时节,飘落而下的银杏树叶肆无忌惮地铺满整条道路,阳光明媚,穿过枝头金黄的树叶洒在两人身上,带着金黄的诱惑。周末的上午,这个时间大概很多人还在家中的床上睡懒觉,从街头到结尾竟然只有他们两个人,难得在这座喧闹的城市中有这么静谧的一个角落。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