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领队的吴长红发现纪律涣散,便威严地停下观看。见后面笑逐言开,十分恼火。喊个立定,从前至后巡查一番。
红梅花!吴长红吆喝道,出什么洋相!
红梅花晕头胀脑不知所指。春玲这才将那红尾巴拽到她面前。
红梅花一急,忙分辩道:报告队长,我不是故意破坏。我起得早,想争第一。
春玲便做好人,忙解劝道:快别批评她了,说不定她娘正赤身luǒ_tǐ满世界找腰子哩。
那喜欢恶作剧的男队员也找补了一句:还以为腰子被一个好色的耗子精拉跑了呢。
惹得突击队员们一阵哄笑。把红梅花羞得恨不能钻到地缝儿去。
齐步走!吴长红一声断喝,那队伍再一次整齐划一,庄严肃穆起来。
吴庄是一个只有一千多人口、二来户人家的小村子。但因为南面和东面被山环抱、北边和西边被滹沱河环绕,背山面水,地理位置和自然风光不错,所以历朝历代都被所属辖府衙重视。抗战时期,连日本鬼子还在村南设过据点哩。可是,因为山是石头山,没有树木没有植被,堪称穷山;河是泥沙河,一到雨季就涨水,河水跑马般裹了泥沙、裹了两岸的庄稼,水土流失严重,堪称恶水;因此,红旗公就号召吴庄革命委员会向英雄的大寨人学习,以阶级斗争为纲,大搞治山治水的生产斗争。造梯田向山坡要粮,战恶水向荒滩要粮,争当晋北农村的小大寨活典型。
来到河滩,确切地说,来到工地,吴长红才让突击队员们自由散开,解手的解手,喝水的喝水,小憩一会儿。
这时,河滩浓密的雾气遭遇了初升的太阳,才逐渐升腾、逃匿和瓦解,捉迷藏一般逃到了东山,变成了团团白云。因此这些青年男女们的头部便在红彤彤的朝阳的照耀之下,而下腿部和脚跟却仍在黎明的阴影之中。清新的空气、急行军后的振奋突然唤醒了在家中没来得及吃饭的女娃们的好胃口,她们便选择了河滩的被砍伐过的柳树墩作为自己的餐桌,并把新冒出来的柳条折下来作为桌布铺好,然后三三两两围拢来吃自己随身携带的早餐。而起得早的在家中吃过早饭的青年男女们,则在湿地的土壕边打斗嘻闹。大河滩里有了青年男女的点缀,突然就有了生气。尤其是女性,她们的动作,她们的声音,很快就融入自然,成为广袤河滩阴阳交割中的一景了。
所谓早餐,也不过是各种各样的窝头和咸菜。有黄色玉茭面的,有玉茭面中掺了高粱面和其它杂面的。不过,饥饿时不管吃什么都是愉快的。所以,女娃们便一边吃一边象小鸟般叽叽喳喳告诉起来。
哎呀,忘记带语录本了。红梅花喷着饭渣子说。她突然站起来低头瞅着自身,原地转圈儿。
一个女娃便打趣她道:该带的不带,不该带的倒捎了来。
大家会意一笑,目光便都集中到她刚才坐的红色坐垫上。因为那正是她用她娘的红腰子叠成的。她的邻座突然惊恐地跳了起来。因为她发现那腰子上有个虱子在爬行,白白的虱卵密密麻麻地排在一个补丁的夹缝边。那邻座跟着就觉得浑身痒痒,叫周围人看她身上蹿没蹿上虱子。大家便吵吵嚷嚷转移了吃饭地点。并且七嘴八舌教红梅花灭虱子的办法。有说用开水烫的,有说用六六粉药的,还有说用一种象粉笔一样的新药,在内衣内裤上划道道的。那红梅花张开臂提了她娘的腰子远远地埋在一个枯树根底,跑过来对大家说:瞧你们怕的,人家慧慧还常常到五保户家帮那聋老太捉虱子呢!小个子红梅花指着远方的慧慧。她大约是为了消除自己的难堪,故意转移目标。这一招很管用,姑娘们便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这时慧慧正把头埋在一位男青年的怀里,替他缀扣子。其余的小伙子见慧慧与那男青年亲昵和谐的样子,便大声调笑旁边的团支书春玲,说他们的裤裆破了,问她给不给缝补
嗨,捉虱子算什么?另一个女青年嘴一撇说,听说那聋老太病了,跑肚拉稀,她还为人家擦过屁股呢!
吃东西时别提这些!陆文景没好气地打断了她们的谈话。她制止她们不仅仅是因为自己有洁癖,吃东西时不喜欢别人绘声绘色讲那脏不啦叽的事情。更重要的是慧慧是她的好朋友,她不能容忍她们当着她的面编排她。同时,当她明白昨天晚上那个黑影儿果然是慧慧,并明白她在干什么时,在内心深处为慧慧难过。她不能理解她为什么要这样;你想进青年突击队,这不是已经进来了么?又何必拖着一天的疲累去加班,不计较女孩子的尊严去巴结那聋老太太呢?
蹲着吃东西,潮气都钻到肚里了。一个女青年大约是肚子不舒服,摁着腹部站了起来。她一扭头,便低声警告:过来了。嘘
原来是慧慧过来了。她是受突击队长吴长红之托来给陆文景送铁锨的。就如同接受了什么光荣使命一般,慧慧高兴极了。虽然这谈不上是什么重用和考验,但这到底说明吴长红也认可她与文景的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