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泪花也慢慢收了回去。
罗逾这时候才说:“回去也要给御医瞧瞧呢。不过这会儿,我这药酒还是相当好的,不仅能防着化脓长疮,而且能加速伤口的愈合,疼一下,接着就不疼了。你说是不是呢?”
杨盼嘀咕着:“谁知道是不是像你吹的那样啊?万一这药酒有毒,慢慢随着血液渗进去,见血封喉怎么办?”
罗逾撒开她的手腕,笑容敛住了,又似认真,又似玩笑地问:“公主,为什么你总觉得我要害你?我是哪里做错了什么吗?”
因为你上一世杀了我!杨盼在心里说,但是又不好说出来,只能白了他一眼,表示对这样的问题十分不屑。
圆圆脸上那翻白眼的小模样带着童稚感,罗逾顿时也恼不起来了,叹口气,像对一个无知的小女孩一样说:“好吧,我反正问心无愧。”居然一时调皮,伸手摸了摸她顶心的头发,还忙着自我辩解:“这里被风吹毛了。”
杨盼低着头,心里有点酸楚,但是头脑还算清醒,趁他那小小尴尬又小小得意的时候,突然随口道:“这北燕的药酒还真是不错,现在不疼了。”
“可不是——”罗逾说了半截,脸色就突然变了。
☆、第六十九章
杨盼凝神望着罗逾的细微表情。他嘴角搐动了一下, 似乎想到了解释的办法, 但又似乎觉得解释的意义不大。
过了一会儿,他弛然下来, 那搐动的嘴角变作一个毫无温度的淡笑,眼睛微微地眯了些,以逸待劳等杨盼接下去的发问。
杨盼渐渐发现, 斗心思的时候, 并不在于谁的话多——言多必失,这样意味深长的沉默,往往更有败坏人心的力量。她转身道:“走吧。”
很好!罗逾, 你的蛛丝马迹已经抓在我的手里,等下山后,我就可以逼问你,你若是经不住问, 马脚立刻就露出来了。
但是她此刻有点小小的踌躇:如果这会儿就问出结果来,皇帝会把罗逾怎么样?上一世他杀了她,但是也疑似为她殉情;这一世他还什么都没做, 如果倒这样死掉了,是不是她又太无情了?……
杂七杂八瞎想着, 加上刚刚诈出罗逾的破绽后,心里那点小得意和小浮躁, 杨盼完全没注意前头一个急拐阶梯上又是一层滑腻腻的青苔,这次是结结实实摔下去,在石头台阶上跌了个屁股蹲儿。
屁股始于麻, 继而疼,疼得杨盼龇牙咧嘴,眼泪汪汪,连动都动不了。
跟在她身后的侍女急忙咋咋呼呼来扶,一边还剜了罗逾一眼——他就走在公主的身后,离她最近,而且公主向后滑到时,他的手已经伸出去了半截子但是又缩回了——他什么毛病他?!
杨盼被歪歪斜斜地扶起来,痛得腰都直不起来,更没法走下山的路。她身后的宦官们不停地瞎出主意:
“到山下找个轻便滑竿?”
“找个力气大的背公主下山?”
“先叫御医来看看吧……”
杨盼自己抻了抻腰,腰倒还灵活,疼的还是只有屁股,也没法叫御医来看。再看看这山路,估计滑竿也上不来——她的弟弟怎么会选这么个“好”地方来出行?
坐又不能坐,只能斜倚着山壁休息,本来两条腿就酸胀酸胀的,这下子站久了就更难受了。
她无奈间又看看身边一群小宦官:不是老头子就是小少年,而且个个跟弱鸡似的,别指望他们能把自己背下山去。她目光一瞥罗逾,很快收回了。
“我自己能走。”她咬咬牙说。
两个宫女急忙过来扶掖,窄窄的山道上,三个人并行,完全不好走,杨盼给她们挤得难受,而且也不觉得这样扶着走能缓解疼痛。她挥手道:“你们下去,我自己走。”
从罗逾的视角里看,前面的小人儿走得艰难而狼狈。浅蓝色披帛已经挂了丝,鹅黄色裙子更是脏了一片,走起来还一瘸一拐的,受伤的左手扶着山壁还得虚着扶。然而这样娇贵的公主,一声不吱,忍着疼痛自己一瘸一拐地走。
他在她裙子泥污的地方突然看见了一点不起眼的颜色,心一颤,脸一热,随即涌起了对自己刚刚见死不救的浓浓的后悔。
罗逾到杨盼身后说:“你这样走太辛苦。我来抱你。”
“男女授……”她的话讲了一半,人已经腾空了。
杨盼扑腾了一下,但是又觉得躺在他臂弯里很安全、很舒服,想想那么长的下山路,折磨自己两只脚没有必要。
她嘴上嗔怪着:“罗逾,你太过分了!”
罗逾很识趣地说:“嗯,只能回去后给公主赔罪了。”
杨盼心道:罗逾,我不会被你这点小恩小惠打动的!
然而,他身上一股淡淡的皂角香气和着她熟悉的他的气息一起涌过来,热乎乎的清芬。杨盼不敢抬脸看他的表情,只能抓着他的衣襟,眼睛盯着那被她抓皱的地方——碧水色的衫子,像被春风吹了一样,皴起波纹,洒着明媚的春阳,顶得她的心如同破土的小草芽,痒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