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
晚饭开在那里,五颜六色的,看着就诱人。太子忍不住伸头看了看:其实饭菜里没啥特别值钱的珍馐,不过是青青的豌豆炒着虾仁,鱼脍配着香橙片,粉皮加着花椒油凉拌,葵菜等五色鲜蔬碧莹莹的看着诱人……可是配得好看,拌得入味,赏心悦目加入口鲜香。
太子坐下吃了几口解馋,然后说:“现在国家遭灾,国库里的存粮不是很足,阿母从宫里用度俭省起,大家都是交口称赞呢。不过……哈哈,该吃的肉还是吃得起的嘛。”
沈皇后笑道:“我还不懂你个小馋鬼的意思?肉当然吃得起,但是大热天的你不嫌腻?”
“阿母做的我就不嫌腻。”
沈皇后笑嘻嘻看着他:“那你想想你阿父和阿弟此刻在遭灾的江夏郡,可能吃得是稀饭咸菜,你可好意思说这话?”
太子收了笑容,点点头说:“阿母说得是。”
他放下筷子:“有两条重要的奏报,一条从西凉来,一条从北燕来。我已经派人加急给阿父送去了,但是也想告诉阿母和阿姊。”
沈皇后和杨盼都侧头倾听:“什么事?和我们有关系?”
太子的表情显得肃穆:“暂时似乎是没关系,但是,一旦有关系起来,就有大关系了。西凉那里,想再向我们要二十万石的粮食,肯比以往加四成价来买。”
沈皇后瞪圆了眼睛:“他们怎么了?这么缺粮!但是……我们今年也遭灾啊。要是卖这么多粮食走,江夏的赈灾怎么办?丹徒、广陵和吴郡的收成估计也不会好,还得考虑到来年呢!”她摇摇头:“虽然可以大赚一笔,但是到底还是自己最重要,若是贪这一笔财,只怕不长久。”
杨盼凝神听弟弟说完,又听母亲评点完,突然发问道:“这不合常理,一定出事了。西凉是不是到了大危急的时候,不得不割肉放血,花大价钱买粮,不然就要糟糕?”
太子挑眉看了看姐姐,点点头说:“阿姊真是‘秀才不出门,全知天下事’,一点不错。柔然和北燕都在集结军队,全部是飞速的骑兵,看样子,一路要朝甘州去,一路则分兵包抄张掖的模样。”
“西凉的斥候已经飞报他们的朝廷,听说北燕公主已经从贵妃废黜到掖庭囚禁,但是还没有敢杀,大概还在看情况。军队一动,没有粮草是免谈的,所以西凉要的这二十万石粮食,是充作军粮的,而且,他们极度缺粮,若是差了饿兵,一旦哗变起来,只怕国都要灭掉。”
情况居然已经这么危急!
别说沈皇后和杨盼张着嘴半天没合上,就是杨烽自己,其实乍一听到消息的时候,也惊呆了,再也想不到到处嫁女儿和谈的北燕,一旦动作起来竟然那么雷厉风行——但是再看他前期的准备,也是早就伏线千里了。
这下子,送不送粮也成了难题:因为若是西凉被北燕吞了,南秦的实力就不如北燕了。
杨烽紧跟着又说第二件事,但是前面铺垫了半天,更是时不时瞄一眼杨盼。
杨盼不高兴地说:“你大方落落地说就是了,什么事要支支吾吾的。不想说也可以不说嘛!”
杨烽跺跺脚道:“好,我就一五一十说!你们记得王霭吗?”
“记得啊!”沈皇后和杨盼同时道,然后还对看了一眼。
杨盼心虚地低头,心道:什么嘛,还看我!人家都娶了别人了!
沈皇后叹口气道:“那是个好孩子,可惜了的。他现在回来了吗?”
太子苦笑着摇摇头:“回不回得来要得看咱阿父了。”
“为什么呀?”
太子说:“因为这次是北燕递来的话儿:他们和柔然成了盟友,第一件事就是抓获了冒充北燕五皇子身份去柔然招摇撞骗的王霭,念在王霭是南秦大臣的份儿,先不忙着把这骗娶公主的贼子五马分尸,先问问本国的意思——也就是问我们,这个人我们还要不要。”
沈皇后道:“当然要啊!他又不是骗我们来的。”
杨盼说:“他们这次的条件一定提得很离谱吧?”
杨烽冲姐姐竖竖大拇指:“离谱!太离谱了!他们说,王霭之于他们,是个无耻的大骗子,但是,之于南秦,应该是个忠臣、能臣、名将……在他们那儿,也就配五马分尸让鲜卑人看个高兴,但是,在南秦,应该是个群臣的榜样,万民的英雄,杀了太可惜了。既然如此值钱的一个人,想必用冀州和兖州两郡来换,也是值得的吧。”
杨盼和皇后不仅是听呆了,而且很快就义愤填膺:
冀州和兖州是什么地方啊!是南朝在黄河以北的重要疆界,这两块地方拱手送给叱罗杜文了,以后南秦和北燕就只隔一条黄河——说是天堑,其实一点缓冲的地方都没有,一旦打起来,会比今日更你死我活。
可是这一次,这样荒诞的提议,她们俩却一个都不敢说“凭什么呀”。
凭什么呀,就凭北燕手里是他们都熟悉的、认可的、为国家做了大贡献的王霭啊!若是不换,人家的话也已经放出来了,就是五马分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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