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天后,断腿果然好了。
谷中日长无事,他便常与那猴儿玩耍,若不是身上寒毒时时发作,谷中日月
倒也逍遥快活。有时他见野山羊走过,动念想打来烤食,但见山羊柔顺可爱,终
究下不了手,好在野果潭鱼甚多,食物无缺。过得几天,在山沟里捉到几只雪鸡,
更是大快朵颐。
如此过了一月有馀。一天清晨,他兀自酣睡未醒,忽觉有只毛茸茸的大手在
脸上轻轻抚摸。他大吃一惊,急忙跳起,只见一只白色大猿蹲在身旁,手里抱著
那只天天跟他玩耍的小猴。那小猴吱吱喳喳,叫个不停,指著大白猿的肚腹。张
无忌闻到一阵腐臭之气,见白猿肚上脓血模糊,生著一个大疮,便叫道:「好,
好!原来你带病人瞧大夫来著!」大白猿伸出左手,掌中托著一枚拳头大小的蟠
桃,恭恭敬敬的承上。
张无忌见这蟠桃鲜红肥大,心想:「妈妈曾讲故事说,昆仑山有位女仙王母,
每逢生日便设蟠桃之宴,宴请群仙。西王母未必真有,但昆仑山出产大蟠桃想是
不假。」笑著接了,说道:「我不收医金,便无仙桃,也给你治疮。」伸手到白
猿肚上轻轻一掀,不禁一惊。
原来那白猿腹上的恶疮不过寸许圆径,可是触手坚硬之处,却大了十倍尚且
不止。他在医书上从未见识得有如此险恶的疔疮,倘若这坚硬处尽数化脓腐烂,
只怕是不治之症了。他按了按白猿的脉搏,却无险象,当下拨开猿腹上的长毛,
再看那疔疮时,更是一惊,只见肚腹上方方正正的一块凸起,四边用针线缝上,
显是出於人手,猿猴虽然聪明,决不可能用针线。再细察疔疮,知是那凸起之物
作崇,压住血脉运行,以致腹肌腐烂,长久不愈,欲治此疮,非取出缝在肚中之
物不可。
说到开刀治伤,他跟胡青牛学得一手好本事,原是轻而易举,只是手边既无
刀剪,又无药物,那可就为难了,略一沉思,举起一块岩石,奋力掷在另一块岩
石之上,从碎石中捡了一片有锋锐凌角的,慢慢割开白猿肚腹上缝补过之处。那
白猿年纪已是极老,颇具灵性,知道张无忌给它治病,虽然腹上剧痛,竟强行忍
著,一动也不动。张无忌割开右边及上端的缝线,再斜角切开早已联结的腹皮,
只见它肚子里藏著一个油布包裹。这一来更觉奇怪,这时不及察视包裹,将油布
包放在一边,忙又将白猿的腹肌缝好。手边没有针线,只得以鱼骨做针,在它腹
皮上刺下一个个小孔,再将树皮撕成细丝,穿过小孔打结,勉强补好,在创口敷
上草药。忙了半天,方始就绪。白猿虽然强壮,却也是躺在地下动弹不得了。
张无忌洗去手上和油布上的血迹,打开包来看时,里面原来是四本薄薄的经
书,只因油布包得紧密,虽长期藏在猿腹之中,书页仍然完好无损。书面上写著
几个弯弯曲曲的文字,他一个也不识得,翻开来一看,四本书中尽是这些怪文,
但每一行之间,却以蝇头小楷写满了中国文字。
他定一定神,从头细看,文中所记似是练气运功的诀窍,慢慢咏读下去,突
然心头一震,见到三行背熟了的经文,正是太师傅和俞二伯所授的《武当九阳功》
的文句,但有时与太师傅与俞二伯所传却又大有歧义。
他心中突突乱跳,掩卷静思:「这到底是什麽经书?为什麽有武当九阳功的
文句?可是又与武当本门所传的不尽相同?而且经文更多了十倍也不止?」
想到此处,登时记起了太师傅带自己上少林寺去之时所说的故事:太师傅的
师父觉远大师学得《九阳真经》,圆寂之前背诵经文,太师傅、郭襄女侠、少林
派无色大师三人各自记得一部份,因而武当、峨嵋、少林三派武功大进,数十年
来分庭抗立礼,名震武林。「难道这便是那部给人偷去了的九阳真经?不错,太
师傅说,那九阳真经是写在愣伽经的夹缝之中,这些弯弯曲曲的文字,想必是梵
文的愣伽经了。可是为什麽在猿腹之中呢?」
这部经书,确然便是九阳真经,至于何以藏在猿腹之中,其时世间已无一人
知晓。
原来九十余年之前,潇湘子和伊克西从少林寺藏经阁中盗得这部经书,被觉
远大师直追到华山之巅,眼看无法脱身,刚好身边有只苍猿,两人心生一计,便
割开苍猿肚腹,将经书藏在其中。后来觉远、张三丰、杨过等潇湘子、伊克
西二人身畔,不见经书,便放他们带同苍猿下山(请参阅《神雕侠侣》)。九阳
真经的下落,成为武林中近年来的大疑案。后来潇湘子和伊克西带同苍猿,远
赴西域,两人心中各有所忌,生怕对方先习成经中武功,害死自己,互相牵制,
迟迟不敢取出猿腹中的经书,最后来到昆仑山的惊神峰上,伊湘两人互施暗算,
斗了个两败俱伤。这部修习内功的无上心法,从此留在苍猿腹中。
潇湘子的武功本比伊克西稍胜一筹,但因他在华山绝顶打了觉远大师一拳,
由於反震之力,身受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