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事业比赢一场比赛要复杂得多。
我是喜欢弹音乐会的,我享受在台上的时光。把我自己对曲子的理解,对声音的想法和控制,通过我自己的双手展现出来,给观众带来享受和感动。这令我觉得自豪且荣耀。
但我极度不喜欢的,是曲终人散的时候。
大家都走上来恭喜你,然后观众们都一点点散去,最后就剩下你自己,回到冷清的后台,收拾东西,换衣服,一个人回家。我们学校里几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音乐会要弹,找到一个愿意放下自己的事情,牺牲自己的时间去专门陪你弹一场音乐会的人,实在是太难了。
尤其对于他,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能一首接一首地为他弹下去,永远不要结束。
我最不想面对的,就是与他的曲终人散。
……
我是被阳光叫醒的。
昨夜的雷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过去,外面晴空万里,竟丝毫见不到踪迹,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我伸了个懒腰,抓到床头的手机扫了一眼时间。
居然已经九点多了。
我翻身跳下床,眼睛一扫,却看见床头上他给我留下的字条,压在我夜晚读物的下面。我将那张纸条抽出来,只见他写道:
“小满,临时有一点事情,我去一趟公司。下午就回来,你在家等我。”
他的笔尖似乎在这里顿了顿,我看到停顿的墨水痕迹。
“我不会走,你放心。”他又这样写道。
都说见字如面,他的字迹是苍劲有力的,棱角极其分明,一笔一划都像是没有丝毫的转圜余地。我将这短短几行字读了两遍,然后翻转过来,才看到他在纸条背后又用英文写着两个大字:
“dnic !” (别慌!)
我一下子就想起昨晚自己的失态。我想到自己大半夜竟突然开始抱着他嚎啕大哭,他一定是吓懵了。我又想到自己后来几乎是挂在他身上,还有之后那副说什么也不让他离开的模样……
看着这两个单词,我简直都能想象到他写下它们时的表情。
浓密的眉梢肯定都微微挑起来,两根龙须眉毛都得是耀武扬威的神色。眼睛里肯定是似笑非笑的,搞不好要拿这件事情一直嘲笑我。
完蛋,都怪那个破梦。
我将脑袋埋进了被子里。
罢了,且让他得意几天吧。
……
已经是九月初,我们学校还没有正式开学,但是迎新周已经开始,图书馆也重新开门。我有几本谱子要还,又想借两本之后写论文需要的书。正巧石越卿不在家,我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门了。
也许是因为阳光明媚的关系,昨夜的那些不安和忐忑统统都一扫而空。走在路上,初秋的小风和煦吹过,我只觉得十分惬意。
还不到上午十一点,图书馆里人并不多。我先还了那几本谱子,然后就到音乐分析的专区,寻找有关贝多芬奏鸣曲的文献。
大四我选的是一门音乐研究,毕业论文要做一个完整的课题,至少六千字。这个任务量并不轻,我想早些着手。
贝多芬的三十二首钢琴奏鸣曲是大课题,参考书目应接不暇。我在书架上翻找了一圈,挑出了几本可能用得上的。爬下书架的梯子,我这才想起来看了一眼时间——
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十二点半了。
我抱着厚重的文献往图书馆门口走去,将几本书放在柜台上,顺手把学生卡递给了管理员小哥。他很快就将借书的手续办妥,我谢过他,抱起书刚要离开,转头就看到正拐进图书馆里来的岳溪。
一个假期没见,岳溪穿了一件丝质上衣配牛仔阔腿裤,胳膊上搭着长外套。她拎着单肩的大包,却正在低头发消息,没注意到我。
我叫她:“岳溪?”
她闻声抬头,看到是我,脚步一停,居然愣了一愣。
“怎么了你?一个暑假的时间,就把我彻底忘了?”我还在开玩笑,手上将那几本书又提了提,继续笑道,“假期过得怎么样啊?去哪儿玩了?”
岳溪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瞪大眼睛看我:
“小满,你怎么在这儿啊?!”
我莫名其妙的,“快开学了,我来借两本书啊。明年我想做关于贝多芬奏鸣曲的课题,得早点做准备才行。”
“你心可真大啊,现在还有心情想这个?”她还没待我发问,又继续说道,“越卿哥哥呢?他机票买了吗?”
我怔了一下。
“机票?什么机票?”我问,“他要去哪?”
岳溪理所当然地答道:“当然是回国啊。小满你不要告诉我,出了这样的事情,越卿哥哥还不准备回去?”
有一位老师带着新生同学们到图书馆来参观,浩浩荡荡的一队人,把我和岳溪挤开。我赶忙将手里的一摞书放到一边,拼命拨开人群,然后把岳溪拉到一边。
“出什么事了?”
“你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