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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爱上他的。
我一向认为,爱和喜欢是不同的,那是更高一个程度的形容词和名词,需要更加仔细和认真地对待和使用。我喜欢很多东西,漂亮的礼服,夏天叶子上的露珠,香喷喷的意大利面还有好看的小说。世界很大,美好的东西太多,每一样我都喜欢,然而少有能够得上一份爱的。
喜欢是据为己有,爱是甘于付出。
失去了喜欢的东西,至多是有些遗憾,然后期盼遇到更好的。然而若是失去了爱的东西,心里像是剜掉一块肉,是实打实的伤痛,需要漫长的时间去愈合。
我喜欢石越卿,这点我是承认的。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在一起的时间更短,满打满算也不过三个礼拜。可这三个礼拜我却像是生活在云端一般,不知不觉中发现了新的自己。
原来我也可以变得很多话,原来我也会撒娇。一直以来,我将练琴的时间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现在我却甘愿牺牲几个小时,什么也不做,只跟他腻在一起。
但我一直在心里拒绝承认爱上他。我想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这么短,现在姑且只算得上相处得开心且愉快,谈不上那么远,更算不上爱。
现实的问题摆在那里,我知道,如果我真的爱上他,会有很多沟沟坎坎要走,搞不好会将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未免有些划不来。
可是爱这一种感情从来不信亡羊补牢,它信奉引火烧身,往往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太迟,即便明知这样下去会粉身碎骨,却也无可奈何。
爱很危险。
……
转眼间就到了学期末,接下来的那个礼拜我不但有一场钢琴考试,还有一场音乐史的笔试。时间一下子紧了起来,于是我便不能再花整个晚上的时间去约会了。
以前我忙起来的时候,晚上总是顾不得吃饭,便一直饿着。然而自从我们在一起以后,石越卿每天晚上,不管简单还是丰盛,都一定要拉着我去吃点东西才肯罢休。
我们一同出去吃东西的时候,大多都是他来付账。我已经抗议过很多次,软硬兼施,讲过很多大道理也撒过很多小娇。然而没用,他在这件事上十分坚持,近乎执拗。
我将我的苦恼抱怨给田小姑娘听。微信里,汐凰发来一个生无可恋的微笑表情,然后说道:
“陈小满,你难道不觉得这波恩爱秀得太过分了点吗?!”
我回了她一个委屈的眼神。
学校的大教室排程有些紧张,因此音乐史考试便在附近的一个教堂里进行。从下午一点开考,三个小时下来,j回头望望我,我们都满脸哀怨。
j是个波兰姑娘,特别漂亮,眼睛是碧绿色的,眸子却带一点暗棕。她的发色是浅棕色的,性格开朗而活泼。大一的时候我们同住在学校的公寓里,聊到凌晨是常事。
她就坐在我的前面,考试结束以后我们收拾东西准备出门,她长长舒了一口气。
“天啊谢天谢地,可算考完了。”她走过来揽住我的胳膊,“小满,一会儿准备去哪里?这个学期终于结束了,要不要一起去下午茶?我们好好庆祝一下。”
我看看表,“今天啊?今天恐怕不太行,有人在等我。”
j凑上来,挑眉毛调笑我:“是谁啊?朋友还是男朋友?”
我笑而不答,眼睛里的甜蜜却出卖了我。
“等等小满!”j瞪大了她碧绿的眼睛,忽然特别认真地问我,“真的是男朋友啊?你有男朋友了?”
“嗯……”我点头。
她整个人跳起来。
“什么?!你有了男朋友!你有男朋友居然没有告诉我一声!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们还在教堂里,我示意她小点声,她看着我,“他是做什么的?咱们学校的吗?中国人还是外国人?多大年龄?你们怎么认识的啊?”
她的问题像连珠炮,我笑起来。
“你别急啊,”我说,“这有点复杂,明天我们找个时间去喝茶吧,我再给你说。”
“不行,”她拉住我,激动地使劲摇头,“至少你要告诉我他是谁吧?”
这个问题问出来的时候,我正在穿外套。他是谁?这是个好问题,我停下来想了一想,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他……”我想到石越卿,忍不住笑起来,“他是设计汽车的,中国人。”
j和我正并肩往外走,她看我一脸傻笑,忽然叹道:“我真的特别好奇啊,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让你这么喜欢?他帅不帅?”
这几乎是女孩们八卦的必答题,我眨眨眼睛,“还好吧。”
我和j笑闹着出了教堂的大门,刚刚考完试的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讨论着刚刚的试卷,大家都一副疲惫的模样,唯独我们两个一脸振奋,说得却是跟考试八杆子都打不着的话题。
我不是在敷衍j。昨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