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她有个盒子,里面有厉海送她的纸青蛙,纸兔子,还有一只糖纸鹤。
她把兔子吹得鼓鼓的,再放了气压平放好。吹得次数多了,纸兔子不够结实,折痕的位置破了,再也鼓不起来。
她攥着破兔子撇嘴,哭都哭不出来。
主治医生一直宽慰她,说她得的是预后最好的□□状癌,治愈率很高,好好调养活到孙子上大学没问题。
可癌症两个字就像个铁球压在心口,总让人喘不过气来。
她时常会想厉海,想他过得好,又想他过得不那么好。想让他哪怕是怨恨自己,也能记得自己久一点。
她有几次想给厉海打个电话,不说话就挂断,可又自嘲何必呢,还是让他安生点儿吧。
只是没想到,会在江城再遇见他。更没想到他的舅妈会跟自己是一个病房的病人。
他装作不认识自己只是淡淡打招呼的时候她心里酸,但也知道都是自己找的,如果有人这么翻来覆去地糟蹋自己的爱,她大概早就提刀去砍人了。
可他偏偏又要认领了她家属的位置,在她手术前后帮忙照应。
他是要去凭感动中国人物么?那么善良干嘛?
他越好,她越喜欢,越喜欢,越不敢耽误了他。
温轻有一点点自卑,她现在这样,真的是个大麻烦。她在洗手间照镜子的时候都不愿意多看两眼自己肿的像猪头一样的脸,更不想厉海看见她这个模样。
她希望中的,是厉海永远记得初初心动时她的样子,然后在记忆里不断美化加深,越是没在一起越是忘不掉。
而不是现在这样给她放血倒尿,拿湿毛巾干洗她那一股汗臭味的短发。
她依旧喜欢他,带着些感激,也带着愧疚。
厉海是她见过的最好的男人,这话主观了些,可她真的是这么想的,共患难过的情谊,今后不论她再遇到谁,嫁给谁,都是没法比的。
出院前医生跟她说手术很成功,刮得很干净,但还是要每月复查,不排除有癌细胞已经转移到别的地方的可能。又说要做轻碘的放射治疗:“到时候做完了,你就找个宾馆住两周,尽量别跟家人尤其是小孩接触,辐射挺强的。”
“我要天天待在房间里么?”
“也不用,可以出去转转,但是别跟人近距离接触就好。”
温轻听完,感觉自己像是个怪物,别人连碰都不能碰她的。
她心里有些委屈,面上的表情也显得郁郁。
医生又安慰她:“你现在甲状腺切除了,需要每天吃优甲乐,情绪……可能也会比较低落,这是甲减的正常表现,你多锻炼,找点感兴趣的事情去做,积极乐观些,有助于治疗。”
温轻点头,这种道理她何尝不知道,只是性格一旦养成,也不是说改就能改的。
或许是因为激素水平紊乱,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情绪的反复,一时想跟厉海和好,想着和他在一起或许自己会好一些;一时又觉得自私,而且总觉得厉海现在对着她和对他舅妈的温柔没有区别,他可能对自己已经没感情了,不该去道德绑架他跟自己在一起。
越是这样反复的时候,她越不敢跟厉海说话。
她怕他会厌烦自己。
出了院,和厉海住同一个小区,他替她选了个自己对面的房子。她只要站在阳台上,就能看见他的卧室。
这好,也不好。
她看见了他卧室里的女人,尽管后来厉海解释了只是他的助理,没什么别的关系。可温轻还是自己在家难受了一天。
厉海身边从来不缺年轻漂亮的女孩,之前的那个幼儿园老师是,现在这个也是。
温轻其实从来没想通过厉海喜欢自己什么,他那样的性子,怎么看都是跟这种活泼可爱的女孩子更配,而不是她这样的,总把他一颗真心□□成渣还要让他操心的人。
想来想去,或许他看上的也只是自己的脸了。
可现在自己连这点优势都没了,听说光是脖子消肿就得小半年,谁会对着一只猪头动感情呢?
心里有两个自己进行拉锯战,一个拼命说这病不是绝症跟厉海在一起也不是害人;一个冷酷打击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别把厉海对自己的最后一点温柔也磋磨没了。
厉海如约出现在她的新租房里帮忙干活,那么重的一箱书,他单手就能放到最顶上的橱里。
她记得小时候,妈妈还没离开的时候,爸爸也是这样一只手就能抬很重很重的东西。
温轻发现自己没想象中那么坚强,她不喜欢给人添麻烦,是因为她怕给人添了麻烦别人就会疏远她离开她。可如果这人已经离开了,她做得再好也没用了。
她轻狂地开口,让厉海等等自己,可他反问自己等什么的时候,她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越是珍视的喜欢,越想留一份尊严。
直到他离开后又打来的那通电话,让她彻底扔了这点儿尊严。
她还是很喜欢他,她想让他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