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白莲生那律人律己极为严密、近乎苛责的态度,楚江卿更加放浪形骸、无所顾忌,身为帝王,他并不自惜体魄康健,同样也不珍视其他人的性命。火然?文???w?w?w?.
楚江卿不在意江河下游的乾朝百姓,但他同样对楚国子民没有多少护佑之意,楚国百姓只是助他成就功业的棋子,可用则用,若成累赘他也不介意下狠手诛除。
云霄能够看出,楚江卿有一种莫名的优越感,似乎是发乎本心、对九州世界种种鄙夷,仿佛出身于更高贵、更超前的某种环境,因一时不幸堕落至此。
九州世界的现实环境非楚江卿所喜,他更希望凭自己手腕改天换地,将九州世界塑造成自己心目中的理想国度。或许楚江卿曾经切身体察过九州世界的众生风貌,而最后却又不愿意从微末处慢慢改变。
而这一切心绪的发端居然无比寻常寿命。
楚江卿要将自己心目中那理想的国度呈现于九州世界,仅他凡夫百年寿数根本做不到。其实同样的问题,由古至今早已不可胜数,有多少雄图伟业、超凡设想,往往就是止步于人生寿数,最终无可再求。
自古帝王欲求长生之术不知几何,除了部分昏庸无能、欲求享乐无尽之辈,帝王欲求长生,往往就是因为凡夫之寿已经无法让他们实现心中伟业蓝图,而超出当世实况、强催民力的大作为,无非是此生寿数有限,为求此生完毕全功。
云霄心中感叹,也在深思之中,人间的极致的功名、权势、财利种种,在寿命与岁月面前都显得异常苍白。生命本身就是人、乃至一切生灵存在,最大、最极致的,是永恒的考验与劫数,只要是诞生于世间的生灵,就必然面对这等劫数。
世上为何会有道法修行?答案不言自明,至于在道法修行代代传承之中,衍生而出的诸般证悟,无非是让修行之辈更好地长久存在下去罢了。
就好比血日魔潮,同样是九州众生共同的灾祸,可是对于绝大多数凡夫俗子而言,跟他们讲述此等灾祸,并不会有明确切实的领悟,甚至在他们此生寿终之后才会发生,而且绝非凡夫之力所能抵御,那说来又有何益?
寿元的长短,往往也决定了生灵看待世间万物、判断自我存在价值的一种衡量标准。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井蛙不可以语于海者,拘于虚也,夏虫不可以语于冰者,笃于时也。此等种种,莫不如是。
楚江卿有来自于异界的知见,那已经是超越了不知多少凡夫俗子的无上福缘,而他选择了如今这种立身方式,实际上仍然困囿于自身境界。
一个人能否入修行门径,以云霄的境界一眼便可参透明白,或许有那极少数机缘通天、气运加身之辈,能够另辟蹊径、求证通达,但那也仅是其人独特的修行罢了。楚江卿机缘独到,甚至能够以门外凡夫的层次,摸索出一门修行道法。
或许从那时起,楚江卿的心魔便种下了,他能够创制一门道法,自己却没法修行,甚至连最基本的摄心观照都做不到,思来想去,或许是其人心性并不适合道法修行。
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有时候市井俗俚未必有何深刻道理,不过在修行人耳中听来另有玄机。一个人的心性逐渐稳固成熟之后,想要有所改变是非常难的。
修行持戒本身就是有目的地改换一人本来心性,将躁动浮夸的心念归于清静空寂,而这个过程有可能一步直证,有可能需要一生岁月。
那些在古寺旧观之中的老修行,不乏困足道法修行门槛之外,只要还在清静氛围之中持戒,摄心观照的功夫就不会散失,可是一旦踏入红尘,滚滚世潮又会将他们清明心境吞没冲散。
楚江卿应该经历过类似情形,只勉强在定坐中体会到摄心观照的清静,稍有外缘扰动便定境尽散,若是长久如此,就说明这种人没有道法修行的资质与心性,再好的悟性也是白搭。
眼界超凡的修行高人,往往只需小小试探,就能看出其人资质心性,甚至连被试探之人自己也不会即刻领会。
所以想来想去,楚江卿创出的《星河万世诀》,也照样是一门符合“常理”的修行法诀,其中或许另有不为人知的玄机,可是既然能够在九州世界求证有成,那就说明它与别的修行道法根本玄理并未相悖。
而所有的问题,眼下都集中在楚江卿身上,没有楚江卿这个人,楚国跟乾朝也没有本质上的差别,那么如果将楚江卿除去了呢?
“陛下说这番话,就不怕我在此时此地动手么?”云霄一念之间思绪交织,随即由止念收息,抬眼直视楚江卿。
楚江卿还没说话,一旁侍立的孙子航肩头微动,整个身子就像带动了一片庞然大物,在云霄感应之中,仿佛天现缺口、恍若天崩。
天也会崩缺吗?修行人所谓的天地,不是凡夫眼中所见的天空与大地,而是自然之造化、阴阳之根本,哪怕飞出寰宇罡风之外,那也是天地之间,既如此,何为天崩?
云霄有过穿越异界的经历,他很清楚所谓九州世界,并不是一个完整无缺、彻底封闭的天地。就像仙家洞天亦留有门户出入,九州世界的天地之间,亦有这样天成之门户。
只不过这种门户非具体可察,甚至不是法力的强弱能够洞穿,唯有地仙高人能隐约有感。可是这扇“门户”之外乃无涯之间,一无所有,那这扇门户亦无意义,只有当地仙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