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之抖着满面须髯,大笑,笑声浑厚,几震动帐顶:“极是!我们如今也有将近两万人马!和他斗上一场便是!来一个,我杀他一个!”
戴渊神色却依旧凝重,摇头。
“非我灭自己威风。乃是后进的这些巴人新兵,空有胆气,大部分却不曾打过仗。这些日虽加紧训练了,但也只能尾随在后,聊胜于无,恐难胜任恶战。”
李穆颔首:“不错。故不可叫袁军准备齐全后过滩冲击我方阵地。以少对多,以弱对强,一旦失守,军心必散。与其被动防守,不如主动出击,打乱袁军部署,险中或可求胜。”
大帐里沉默了下去。
“敢问都督,可否明示,如何部署?”
宿卫军统领李协,如今对李穆可谓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但以两万战斗力参差不齐的人马,主动攻击对方那五万士卒,便是李协,也充满疑问。
他的疑问,亦是帐中所有人的疑问。
十来道目光,齐齐投向帅座之上的李穆。
“袁节军队,以火石弩阵为依靠。逢战,先必以火石弩阵开路。待敌军前锋死伤惨重,军心不稳,再尽数压上,往往战无不利。我已定下作战计划,但此战,关键是先破其火石弩阵。破阵,则破袁军士气,我军趁势反攻,事半功倍,胜算大增。”
众人点头。方才凝重的气氛,终于有所缓解。
孙放之将胸脯拍得咚咚作响,抢着道:“李都督,我愿为敢死,带领兄弟去打头阵,必要占领滩地,破其弩阵!”
郭詹等人,也纷纷响应。
李穆道:“此战,我亲自领人上阵!”
他话音落下,帐内陡然安静了下来。
连先前一直没有开口的范敦,也目露诧色,看向了他,欲言又止。
袁军火石弩阵之猛,从前他便有所耳闻。数日前那几场小战,更是可见一斑。
不过只是试探作战而已,当时便已火石满天,箭弩攒射,逼得前锋寸步难行,威力之猛,令人惊悚。冲锋士卒死伤过半,那些侥幸退回的士卒,身上所中之火毒,惨不忍睹,有些今日还躺着无法行动,谈之,无不变色。
“万万不可!”
戴渊立刻摇头。
“都督尚要坐镇全局,怎可以身犯险?我愿领敢死先锋,抢滩破阵,为大军开路!”
郭詹孙放之也抢做先锋。
李穆微微一笑:“我带放之兄同行。你与郭大兄,我有另用。需你们带领人马,待我破阵后,从左右侧翼杀入敌军阵营,将其断开,令首尾不能相顾。此任务艰巨,旁人我不信任,非你二人莫属!”
两人还要再争,李穆神色陡然变得严峻,制止了争辩,两道目光扫过众人,起身道:“此事如此定下,不再更改!大战在即,你们照我指令各自行事。若有违犯者,军法无情!”
众人不敢再辩。
“刀枪无眼。万一我若身死,范敦持我都督之节,领军退守元城,待高公后援指示!”
李穆又道,神色平静。
众人面面相觑。范敦迟疑了下,沉默了下去。
事议毕,众人依次退出大帐。
“范将军,你留下!”
范敦已行至大帐门口,听到叫自己,返身而回。
李穆从帅座起身,盯着他。
在他两道森严目光之下,范敦渐渐面露不安,勉强道:“不知都督留我何事?”
“范将军,我知你对我有所不服。但有一事,你需知道。不管广陵军如何扬威,也不管你从前军功如何,到了我这里,你便没了退路。只有听我之命,背水一战。成,人人有功,败,沉尸涪水。你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范敦的额头,渐渐地沁出热汗。
“此战,我势必拿下!何人若起二心,坏我大事,我必杀之祭旗!”
“我命你领军士,在我破阵后,冲杀敌阵,得令否?”
面前的这个持节都督李穆,比自己年青了许多。
但此刻,被他泛出的犹如踏过尸山血海而来的凌厉杀气所震慑,范敦身不由己,朝他单膝下跪。
“末将听令!”
第45章
都督李穆,将连夜亲率敢死营强渡河滩,摧毁袁军在涪水西岸的那道火石弓弩阵,主动向敌阵发动进攻。
此为巨难一关,关乎战果。故都督亲自上阵,以身试火。
消息传开,全营震动,将士携前战之威,无不热血响应。
李穆亲自从四营中点选一千敢死之士,皆善射悍勇,个个戴着面当,穿着厚甲,背负大盾,挽五石强弩,手中或持矛槊,或携鬼头大刀,腿侧再缚五十支杀伤力巨大的三棱铁头重箭。
这一身下来,行头不下百斤,寻常人怕是要被压得无法行动,他们却个个昂首挺胸,列队立于河滩之畔,等着李穆发令。
大军已各自到位,掩藏于夜色之中,只等他们攻破对岸那道火石弓弩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