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下了信靠的护卫,她若出行,必寸步不离,以保证她的安全。
除此,入夜也会有人分班前来守夜。
但蒋弢说,因南下的北方流民日益增多,为妥帖起见,她最好还是住到庄园里去。
这也是李穆临走前,曾交代给蒋弢,要他留意的一件事。
洛神心知自己身份毕竟不同于寻常人,李穆不在家,家中三人,皆为女流,庄园门户高深,比起李家,确实更适合居住。
想必他也是出于谨慎,才如此安排,便没反对。但开口请卢氏和阿停一道随自己过去住。
阿停自是乐意。
卢氏原本有点顾虑。
除了更习惯住家中外,她亦恐会被人在背后议论自己借光儿媳。但也知洛神如此开口,全是出于真心,何况,自己也感激她没有趁儿子离家打仗便立刻回建康去,不过略一迟疑,便答应了。
洛神很是高兴,叫阿菊派人传消息过去,收拾好屋子,打算这两日就搬过去。
第二天,洛神叫人打点行装预备搬去,忙忙碌碌之时,李穆家中,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其实,也不能称她为不速之客。
因为当她一身华服,带领身后的一众仆妇出现在洛神面前的时候,短暂的惊诧过后,剩下便是欢喜。
“阿娘!你怎会来这里?”
洛神惊喜地朝着萧永嘉奔了过来。
第41章
萧永嘉高髻丽衣,妆容精致,一派华贵,如洛神习惯的那般模样,微微昂面,立于李家门前。看见洛神奔了出来,眼眸一亮,脸上立刻露出笑容,快步迎上,伸臂便将女儿一下搂入了怀里,口中“小心肝”“小心肝”地唤着,又道“想死阿娘了”。
“阿娘,我也想你!”
萧永嘉笑着点头,打量了眼洛神,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笑容便消失了,眉头皱了皱,转向立在一旁的阿菊。
“怎么伺候阿弥的?阿弥穿成了这样?”
洛神初来京口的时候,穿衣打扮还沿袭着先前在家的习惯,非美衣不穿,非金玉不饰,出则鸣珂,入则铿玉,璎珞琳琅,显贵逼人。
但没几天,她就觉得自己这打扮,在李家格格不入,颇有招摇之嫌,日常妆扮遂减了些。
等到了这些时日,李穆不在家,她不怎么出门,加上这几天又和纱机纺锤卯上了劲,为行动方便,穿衣打扮,愈发求简。
似今日,洛神梳个螺髻,鬓间只簪一支玉簪,耳朵眼里塞了颗米粒大的小珍珠坠,衣衫也是家常的浅杏色夹服。式样虽简单了些,但质地柔软,又很保暖,再加轻靴罗袜,穿起来更是行动自如,她颇是喜欢——偏这身装扮,落到萧永嘉的眼里,难免就成了寒酸,自然便质问起了阿菊。
长公主突然来到京口,事先毫无消息,等知道的时候,她人都已进了门,准备也是措手不及。
阿菊见她不快,忙要认错,那边洛神已说道:“阿娘,和她们无干,是我自己喜欢,才要穿这衣裳的!这里又不是建康,何必那般讲究!”
萧永嘉看着还是有些不快,只是女儿这么说了,也只好作罢,改而拉起她的手,握了一握,那两道柳眉,便又皱了起来。
洛神惊觉,想要缩手,却已迟了,手被萧永嘉牢牢地捉住,翻了过来,盯了掌心一眼,脸色又沉了下去,再次转向阿菊:“阿弥的手,怎成了这般模样?她在这里,每日到底做着何事?”
洛神的一双手,从小到大,真真是“不沾阳春水”,呵护得极是娇嫩。这些日因忙着纺纱,掌心和手指被纺锤纱线不断摩擦,难免不适,前日最严重的时候,几个手指都略微肿胀了起来。拿清凉药膏涂抹后,今日已褪,但还是留了几道浅浅的淡红色勒痕。
阿菊实是有苦说不出。对着萧永嘉,哪里还敢讲洛神每日纺纱的事,吱呜着,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
“阿娘,我还能做何事?不过因了无事,为打发时辰,玩着纺了几天纱罢了!我的手没事!”
洛神抽回了手,看了眼外头,见门外停着的高车和仪仗几乎堵塞了道路,两头站了许多闻讯而来的街坊邻人,都在瞧着门里,神色好奇间夹杂着敬畏,和平日大不相同,急忙拉着还沉着脸的萧永嘉的手,拖她进去。
“阿娘,你快进来。我阿家眼睛有些不便,我引你去见她吧……”
说话间,垂花门里传出一阵拐杖拄地之声,卢氏闻讯,被阿停扶着,已先匆匆迎了出来。
阿停刚唤了声“阿嫂”,看见洛神身边那个中年美妇,衣饰华丽,仪容尊贵,双眉却蹙着,脸色瞧着不大好看,知她是阿嫂的母亲,当今的长公主,一愣,脸上笑容凝住,一时不敢靠近,停了脚步。
“长公主到了?”
卢氏笑着,已是开口。
“长公主远途跋涉而来,路上必定辛苦,快些请进,先歇坐可好?”
萧永嘉的视线扫过卢氏,没有立刻开口回应。
气氛沉凝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