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渊一听,陡觉心神不定,琴音竟被琵琶声扰得调子微乱,不觉骇异:“这女子的琵琶,可比那康楚风的笛声厉害得多,难道她功力更在其兄之上?”连忙整弦重新成曲,但琵琶声柔转动魄,媚惑难言,文渊琴音虽是一力求正,仍然极是不稳,心中更是大感恍惚,竟有些神不守舍,琴音渐渐被牵引过去。
康绮月暗自得意,心道:“瞧你心里坐得多正,能抵得住么?”这一路以音律诱人情欲的法门,是康氏兄妹的绝艺,这一曲叫做“狂梦鸣”,初时为诱,后来于不知不觉中渐渐转强,一个不慎,立时会着了道儿,无法自拔。康绮月武功修为并不高于兄长,但却能将“狂梦鸣”发挥得更是千回百转,勾人魂念,主要还是因为身为女子之故。
男子引诱女子,总不如美人投怀送抱来得容易。康绮月这一曲,华瑄、小慕容等听得虽然心神不宁,总不会像听康楚风的笛声那样自制不得。文渊却极是难当,心旌摇动,眼前似乎望着一片都是幻彩流光,绮丽多端,血液如沸,越来越是迷糊。一瞥见康绮月轻衣下露出的肌肤,更觉头晕目眩,心中暗叫:“不好,这女子音律如此诡奇,现在音色齐施,到底该如何敌对?”
忽然琴弦一阵乱响,已不成曲调,文渊按着琴弦,闭上双眼,呼吸急促,勉力与琵琶声对抗。康绮月娇声道:“文公子,别这么难为自己,过来嘛……来啊……”她每一字都与琵琶之声相和,催人心思,极是蛊惑。华瑄急叫道:“文师兄,你别这样,你不能被这女人诱惑啊!”文渊仍是闭目不语,神情紧绷,身子却微微颤抖。
小慕容也是焦急无比,心想:“他既然不好对付,不如我直接把这讨厌的女人刺死!”转念之间,正要拔出短剑,忽听一声清响,鏦鏦琅琅,竟又是一阵琵琶音起,淡雅而平静,与康绮月所奏截然不同。康绮月立觉“狂梦鸣”被这曲调一和,音调中诱力大弱,心中大惊:“竟然还有高人在此?”
再一看,却是一个极其美貌的少女弹着琵琶,一望之下弱不禁风,但奏出的音色却是微而不歇,柔韧平和。这少女自是紫缘,她虽然全然不明武艺,但音律上的造诣高绝,眼见文渊被康绮月的琵琶声所限,担心之下,取了自己的琵琶,将康绮月奏出的靡靡之音一bō_bō应和过去。
文渊正感心力不继,陡闻紫缘所奏之音,脑海立时注入一股清明,好似迷夜中忽现明月照途,不禁叫道:“紫缘姑娘,多谢了!”打点十二分精神,抚琴成曲,和紫缘的琵琶音调并成一路,隐然将“狂梦鸣”的曲子排了开去。康绮月大骇,连忙加催曲音。
【三十二】
三股乐音分成两路,互相排斥。文渊既得紫缘点醒,从“狂梦鸣”诱惑中脱出,心思立坚,文武七弦琴上弦音中正平和,和紫缘的琵琶曲调交织为一,和谐宁定,再不受康绮月引动。
紫缘听他琴音已正,心中欣喜,轮指纷错,跟着和上。康绮月连催诱音,竟寻不得一丝间隙,不禁又惊又急,暗道:“听这女子的弹奏,并无丝毫内力,怎地我便压她不下?”
然而此时三人所比,并非内功,纯是乐音和心灵的感应。康绮月曲中的色诱之意极强,文渊又精晓音律,虽然有抵御根柢,但若着了道儿,为害却也更是剧烈。紫缘却身为女子,不受“狂梦鸣”诱惑,又能辨出曲中精要,轻轻易易地将之和去。在文渊而言,好似在深受一名艳丽女子挑逗之时,有了意中人在旁,替他定下了心思,两人心灵契合,哪里还有外人扰攘的余地?
华瑄见文渊气定神闲,舒了口气,低声道:“好啦!”小慕容面现微笑,轻轻放开剑柄。
这三起音调犹如飞鸟盘旋,来去回响。文渊和紫缘如同鸾凤和鸣,互有应对,共御外魔。康绮月惊怒之下,曲中已无丝毫勾引之意,音色陡转,忽然高低起伏,颇有辛辣意象,好似一个满怀妒嫉的女子,向一对爱侣冷言冷语、挑拨离间,不将两人拆离,誓不甘休。
紫缘曲调本柔,被这尖刻的音色一逼,怔了一怔,有些滞涩起来。忽然琴音渐昂,文渊指下铮铮连弹,琴音盛而不厉,隐隐拱卫住紫缘的琵琶声,将康绮月的曲调尽数迫开,任她怎么费心钻探,总是被文渊拒于门外。紫缘微微一笑,心道:“到底还是文公子高明,这女子应该无从施其计了。”
康绮月额头见汗,手上抚弦未停,口中叫道:“弹琵琶的姑娘,你是何人,在此阻我?”紫缘一边奏曲,一边道:“小女子名为紫缘,这里是寒舍,姑娘等无故来访,小女子别无它长,只有以此薄技飨客。”
康绮月一怔,琵琶声稍弱,说道:“原来是你!”紫缘名倾天下,她自然知晓,细细一看,紫缘虽不如自己风姿媚艳,但神清骨秀,娴雅脱俗,面容之美,与自己是截然不同,却越看越是妒恨,忽然一番挑捻,琵琶声颇为突兀。
这么一阵指动之间,康绮月的琵琶弦间赫然飞出两枚细针,去如飞星,无声无息,分袭文渊、紫缘两人。这一下偷袭出人意表,文渊陡觉襟前一道刺痛,气血微现紊乱,琴声顿止。紫缘那边却“簇”地一声,那钢针射在了琵琶上。
文渊大惊,心道:“不好,这女人竟然有此偷袭手法!”连忙拔出钢针,见那钢针上隐泛绿光,似是淬了毒药。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