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三间带两侧厢房, 四面通抄手游廊。院子里左手边种着竹子,三五根一丛, 青翠可人,又不显得冷清。风吹过竹叶发出沙沙地轻响,细细碎碎,抚慰着暑热的躁动。
“被褥铺盖都要晒。”
“门窗家具重新擦一遍。”
“花木先放在廊下。”
……
叶棠一道道发出指令, 只是四周寂静无声,没人应答。她回首,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她只觉额头冒汗:哎妈, 暴露了!
没办法, 她太兴奋了。在她和叶鸿煊的软磨硬泡下,太夫人最终同意把岳见燊接到长房来了。他住的院子和叶鸿煊仅一墙之隔。于是她兴冲冲地跟着吕妈妈来布置屋子,没想到高兴过了头。
吕妈妈眯了眯眼,知道表小姐聪明,但毕竟是五岁的孩子,没想到这样有主见。不过她马上就恢复了正常:“都愣着做什么?没听到表小姐的吩咐吗?”
一时间,众人被叶棠指挥地团团转。
这院子长久不住人了,各处都要仔细打扫,连梁上的灰也都扫了个干净。
“小姐,九少爷过来了。”玉簪忽然道。
叶棠回首,见到那熟悉的身影, 脸上漾出暖暖的笑,像只蝴蝶似的蹁跹而至,来到岳见燊的身边:“燊哥哥。”
“棠妹妹。”
他发现比起“九哥”,她更爱唤他“燊哥哥”。软软糯糯的声音,让人听着心都软了。
叶棠凑近了看岳见燊的脸:“呀,果然晒伤了。”
只见他头脸、脖颈、手上有好些地方,看着已经褪了红,可留了斑斑驳驳的印子。
叶棠说着就从袖子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药膏:“燊哥哥,我帮你擦点药膏。”
岳见燊不自在地往后缩了缩:“无碍,过两日就好了……”
“那怎么行,过两天会脱皮的!这个药膏清清凉凉的,擦上可舒服了。”叶棠打开盖子,用手指尖挑了药膏就往他脸上抹。
“不,不用了……”岳见燊连连摆手,往后退了三大步。
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圣人有云,男女授受不亲。叶棠不是服侍他的丫鬟,她年纪小不知道避讳,他怎么能让她名声有损?何况叶棠三番两次助他,于他亦是有恩。
“燊哥哥……你……到底怎么了?”叶棠莫名地睁大了眼,看着他的脸色变来变去。
岳见燊张了张嘴,不知怎么说。叶棠不过是关心他,再过一二年,她大了,自然知道避讳了。
他突然想起叶棠的手,小小的,软软地,还有很多肉肉 ……很温暖。
岳见燊伸手接过药盒子,赧然道:“我自己来。”
看着他发红的耳朵尖,叶棠了然,原来是害羞了。
她笑着点头,遂转移话题:“燊哥哥,你进屋看看。”
擦得发亮的黑漆家具,端庄大方的青花瓷器皿,雨过天青的帷帐……东里间是卧房和净房。北面是床,床上铺着宝蓝色的锦缎棉被褥。西里间是书房,有一案一椅,案上只有文房四宝,墙边儿还有个空空如也的书架。
叶棠带着他四处查看: “燊哥哥,东厢冬暖夏凉,你就睡这。西厢外面有竹子,写字看书累了,就看看竹子……刚收拾出来,今天只能这么着了,你先将就着。”
说着她拿出竹对牌,在岳见燊面前晃了晃:“姑祖母说让我陪你去库房挑些漂亮的摆设。”
岳见燊拒绝道:“不必麻烦了,这样就很好。”
吕妈妈就上前笑道:“太夫人说了,既然是九少爷的屋子,您想怎样布置就怎样布置。您挑好了,库房就下了册子,让粗使的婆子持了清单帮着搬过来。”
岳见燊站在那里犹豫不前。他并非不知好歹之人,若是没有叶棠,没有太夫人,他现在已经去了乡下。人,应该知足。其实,他想要的很简单,不过安稳二字。怎能得陇望蜀,妄想和嫡出少爷攀比?
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吕妈妈继续道:“九少爷,恕老奴多嘴,太夫人把您接到长房,就是把您当亲孙子看,并不在意多出的吃穿嚼用。太夫人既然让您挑,您何不承了她老人家的情,挑些中意的,往后念着太夫人的好,在她老人家面前多尽尽孝,岂不是两全齐美?”
“多谢妈妈教诲!我一辈子不会忘了太夫人的大恩。”岳见燊恭恭敬敬弯腰行礼。
岳见燊正式搬进长房这日,他邀请建宁伯世子岳见培、岳见麟一起来热闹热闹。因为四老爷岳庭辉去年补了江阴县令,带着妻儿去了任上。
这也是叶棠的主意,说是大家以后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应该尽快熟络起来。
叶棠是真的希望岳见燊能和长房亲厚起来。人的感情都是相处出来的,即使是亲兄弟,若时间长了不在一块,情分也会变淡。他从前碍于身份,没什么机会和长房接触,如今却是不同,尤其是岳见培,那是未来的建宁伯。
岳见培年十五,眉目深秀得如同墨笔勾勒一般,言语行动间进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