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凳上择莱,芫荽的香味儿直钻鼻孔。小翠坐在案板前的独凳切完萝卜丁,抓过豆
腐刚切了两刀,歪过脸抿嘴笑着:“我的围腰带儿开来咧,芒儿哥你给拴一下,我
的手水稀稀的。”芒儿迟疑一下从小凳上站起来,走到小翠身后轻轻把松开了的围
腰带儿拴好。小翠用手捋了捋说:“太松了。解开重拴,拴紧些。”芒儿解开往紧
勒,尚未拴结完毕,小翠又虚张声势地叫起来:“哎哟哟芒儿哥!你把人家的腰勒
断咧!”芒儿停住手问:“该是咋样拴着才合尺?”小翠捞着刀小心翼翼地切着豆
腐,悠然自得地说:“你真笨,像是八辈字也没拴过围腰带儿!拴好子你用手试试
嘛!能插进去一只手就合尺咧!”芒儿重薪拴结好系带儿迟疑地垂着手,已经反覆
拴过三次,他都是小心谨慎地用手指捏坏着系带儿,避免触及小翠后腰上的月白色
布衫。现在提起右手拿,尊照小翠的指导,贴着脊梁插下去,围腰的系带儿绷在手
背上,先是触到月白色布衫,随之就感触到奇异的一种温热,那一刻他的周身一颤,
愣呆住了。小翠又叫起来:“哎哟哟,试一下就对咧嘛!整晌整晌把手塞到人家腰
里做啥?娃子家不害羞!”芒儿羞得满脸绯红,急忙抽手出来,嘴里咕嘟嘟着掩命
自己的窘态:“你故意耍笑人……我不吃饭了,我走呀!”说着甩手转身就走,小
翠咣当一声扔下刀蹦门口,双手叉住门框,歪着脑袋笑着念起儿歌来:“小哥哥,
脾气嘎;跟人耍,不识耍;不识耍,拿屁打;打倒地,还要耍……好咧好咧,好我
的灶神爷哩!,你坐下烧锅吼!”芒儿不窘了,也没气了,坐理来点火烧锅拉起风
箱。
小翠给后锅里倒下清油,锅台口的柴烟呛得她咳嗽得弯了腰,又打着喷嚏,抹
着眼睛说:“芒儿哥,耍是耍笑是笑,妹子给你可是说句知心话,你得练好拉二尺
五的本领,日后有了媳妇了,嫂子就不弹嫌你烧锅尽冒烟不出火……”芒儿反倒从
从容容嘘叹起来:“噢呀呀!俺屋穷得炕上连席都铺不起,哪里来钱娶媳妇?我一
辈子打光棍省得麻缠!”小翠把切好的红白萝卜丁儿倒进锅里,爆出一声脆响,一
边用铲子搅着,一边瞅着灶下的芒儿耍笑:“芒儿哥你甭愁,我给你娶个花媳妇:
红裙子,黄肚字,尻子一撅尿你一溜子。那可是个椿媳妇:不花钱,椿树上多的是,
一扣手能逮好几个……”说着又笑得淌出泪来。芒儿甩下风箱杆儿站起来:“你还
耍笑我这个穷娃!我是来学手艺的相公不是你的耍物儿……”小翠止住笑,吃惊地
盯着芒儿,往前凑了两步,贴住盛怒的芒儿的耳朵悄声说:“你不要椿媳妇给你个
真媳妇,妹子给你当媳妇你要不要?”芒儿吓得噢哟叫了一声,捂着耳朵红赤着脸
又坐到灶锅下的木墩上:“你这——还是耍笑我……”小翠双手往腰里一叉,放大
声说:“耍笑你?谁耍笑你?你敢要我我就跟你走。你站起来引我走——看我是不
是耍笑你?”芒儿坐在木墩上仰起脸,看着小翠狠心决意的派势,自已倒妥协了,
赔笑脸说:“悄着声儿啊小翠,当心杂货铺子听见了就麻缠咧!”小翠撇撇嘴角儿:
“你跟我在一说三蹦,倒是怯着杂货铺子!”芒儿叹口气儿说:“你是人家杂货铺
子的人呀!”小翠一把推开前锅的锅盖,把烧开的滚水用木瓢舀起来倒入后锅煎好
的臊子里,忙里偷闲地扭过头笑着说:“妹子要是你的人就好咧!我又耍笑穷娃了。
你再恼?!”芒儿听了,急忙低了头拉风箱,左手慌乱地往灶台里塞进刨花柴,却
忍不住想流眼泪,胸腔里憋得透不过气儿来,奇怪自己到底怎么了?
小翠没有察觉悄悄抹去眼泪的芒儿,只顾一手往锅里撒着包谷面,右手使劲搅
着勺把儿,口里还在念着歌儿:“狗烧锅,猫擀面,狗择葱,猫砸蒜;一家子吃顿
团圆饭……”芒儿听着忍不住笑了,仰起头看着小翠,撒着面和搅着勺把儿的两只
手腕大,玉石手镯随着手臂的动作抖晃着,她的腰随着搅动的勺把儿扭动着,浑圆
的尻蛋儿突兀地撅起来,芒儿觉着胸腔里鼓荡起来,萌发出想摸小翠尻蛋儿的yù_wàng,
自己反而吓得愣呆住了。小翠已经撒完面粉,腾出左手来帮着右手一起搅动勺把儿,
无意的一瞥间发现了芒儿愣呆的眼神儿,斥责说:“胡盯啥哩?锅凉了火灭咧!不
好好烧火光迈眼!”芒儿这回着实惶恐地拉起风箱,再也发不出脾气来,烧得火焰
从灶口呼啦呼啦冒出来。小翠喊:“火太大了,锅底着了,悠着烧。”说着双手抱
住勺把儿在锅里使劲搅起来,发出扑扑扑的声响。小翠突然凄厉地尖叫一声,扔了
勺把儿,双手捂住脸呻唤起来。芒儿慌忙站起来问:“咋咧?”小翠痛楚地说:“
一团儿面糊溅到我脸上哩!”芒儿看见小翠脸膛上被面糊烫下一片红斑,忙问:“
疼得很吧?”小翠哭溜溜腔儿说:“哎哟疼死了。”芒儿搓着手说:“獾油治烫伤
好得很!我到镇子上问问谁家有獾油。”小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