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哎呦是沈大人回来了,快请进快请进,好久不见,都想死你啦!”刚才还无比威严的声音立刻变得谄媚,像是见了恩客的花娘,硬挤出来的甜腻简直要了鬼命。
沈婴一边打着哆嗦一边走了进去,不知是第多少次在心里抱怨,现在人间科技日新月异,这冥界也不知道与时俱进,搞个密码锁刷个卡什么的,天天让个老鬼在这里大呼小叫迎来送往的成何体统,都怪冥王那个老古板,害的自己每次回地府都好似梦回千年之前,不过换个角度想想,也算是个人工智能了。
城门后仍然是空空荡荡不见边际的一片昏黄,只有一个客栈孤零零地支在那里,客栈不大,门口的酒旗一动不动地插在那里,似乎也知道生意不景气。
匾额上写着四个大字:黄泉客栈。
沈婴走进客栈,正低头噼里啪啦打算盘的店主立刻迎了上来,黑黄脸面,穿的就像是古装剧里的客栈老板,一见她眼角挤出一堆笑纹:“沈大人来了,要不要吃碗面歇歇脚?”
沈婴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放在桌上,这金子与人间流通的不同,是实实在在的冥界制造,算是过路费。
她客套的笑笑“不吃了,还要赶路。”
店主收了钱,点头哈腰的下去了。
沈婴自顾自轻车熟路地向里走,楼梯左侧有一扇门,用布帘遮着,她抬手掀开帘子,下意识的眯了眯眼睛。
帘子一掀开,泼面而来的灯光十分刺目,鬼影四处乱窜,小商铺的叫卖声与男女的调笑声混杂,酒吧蹦迪的动感音乐和时不时传来的琵琶小曲儿齐飞,人间再繁华的地段也没有这样不要命似的热闹,也确实是不要命,鬼城酆都里没有活人,要命来没用。
有功德在身,死后又不想投胎的鬼可以进入酆都极乐之城,用另一种方式得到永生。
鬼生漫长而寂寞,所以这群鬼都十分的能玩会乐,大街上的鬼穿着各个年代的服装,简直是乱花渐欲迷人眼。
这些鬼死的年代各不相同,有的会身着旧国故衣,以示思乡之情,也有不少没有那个情怀的,身上穿的都是时下最新的款式,鬼市的奢侈品店铺早晚都不关门,一大群的鬼中贵妇前去扫荡。
沈婴进入酆都,一身的黑衣也慢慢变成了黑色透着暗红花纹的长袍,本来披肩的长发忽然长到了腰,有一半用金冠束起,腰上束着一条暗红色的锦带,看得出来她生前应该是个有钱人。
走了几步,一个鬼忽然砸在了她面前的地上,她向右看,两个十七八岁的小男孩手拿木棒,穷凶极恶得站在那里嚷嚷“下次再看到你出老千,打断你的狗腿!”
地上的人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爬起来拍拍裤子走了。
又走了一会儿,只见一个小巷中,穿着长袍的男人手拿毛笔,在墙上写写画画,还时不时喝一口酒,这人生前是个诗人,还挺有名的,现在也是酆都的风云人物。
她从鬼影幢幢中穿过,所过之处,这些鬼都向她致意“沈大人。”
沈婴点头“嗯。”
她这一路点头攀谈,头都快累掉了,这才走到了另一个城门前。
这是城中之城,冥王的居所,也是地府十二司的运转机构所在。
门口两个阴兵手拿银枪,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身后就是通体漆黑的大门。
每次看到这座威武雄壮的城门,沈婴都觉得自己这位老板可真会享受,可进去之后就不会这样想了。
她走上前去,并未受到阴兵阻拦,伸手扣了扣门上的铜环,三下之后,大门应声而开。
沈婴进去之后大门吱呀着在身后关上,最后一丝来自外面的光亮也被割断,不过是过了一扇门,却好像是另一个世界一般,所有的热闹喧嚣与光亮都在门外,这里只有深深的寂静与黑暗。
在这深如海底的黑暗中,矗立着一座大殿,大殿之外不时有巡逻的阴兵走过,却悄无声息。
沿着长长的台阶走上去,推开无数重门,在更深的黑暗中,高高的烛台燃气幽蓝鬼火,长案之后,屏风之前,坐着一个人。
他穿着看不出半点花纹的黑色长袍,半披着的黑色的长发曳地,把一张本就毫无血色的脸衬得更加苍白,他长年累月的坐在这里,永远是那副不喜不悲的样子,好像三界众生,都无法勾起他半点爱憎。
沈婴怀疑他有自闭症。
她站在那里,利索地叫了声“老板。”
她的自闭症老板头都不抬,只毫无情绪的问了一句“何事?”
沈婴早就习惯了上司的职场冷暴力,自己把话说了下去“我在人间发现了典籍记载的风邪石,所以来交给老板,”她顿了一下“还有两个人一直想抢这石头,得手之后却还了回来,说让我亲手交给你,他说他叫时衍白。”
冥王抬起头来。
他漆黑的浓眉下,是同样漆黑的长睫毛和眼眸,鼻子挺直,嘴唇没有一点颜色,其实这是异常俊美的一张脸,若是放到人间,妥妥地被带入小说里的冰山总裁,不过可惜长在他脸上,就像是最深的夜里,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