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在洛京召开的九品中正考核,是普天之下所有士子通往仕途的唯一途径。
考核结果分上三品、中三品、下三品三个不同的品阶,不过品阶虽分上下,但一品、四品、七品这三个品阶的考核要求,其实是一模一样的,同理,二、五、八;三、六、九品的人才,素质大抵相当,他们之间的唯一区别,便是家世。
正所谓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自九品中正制创始以来,上三品的大门就只为传承悠久的世家、门阀子弟所敞开,而所谓传承悠久的世家,指的是至少称得上郡望的家族。也就是说,只有家中拥有郡守一级的五品官员的世家,他们的子弟才有资格步入上三品的品阶。
而中三品针对的,则是一些小型的士族、庶族,他们或许没有显赫的家世,但是依旧家学渊源,称得上是书香门第。
至于下三品,就完全是平民的世界了,但这所谓的平民并不是指广大平民百姓,而是家中无入品官僚的富商、小吏阶层,也就是所谓的中产阶级,由于人数众多,下三品考核历来是竞争最激烈的一环,许多颇有才华,却又出身贫寒的士子们,都想通过下三品考核,来达到鲤鱼跃龙门的目的。
不过这与东方天临无关,作为四阀之一的东方阀子弟,他将要参加的,自然是上三品的考核,但首先,他必须先参加郡内的推举,获取名额,方能够前往洛京参加九品中正考核。
于是第二天早,在父亲东方月的催促下,东方天临刚刚吃过早饭,就被赶出了家门。
大汉统共划为九州、三都护府,每州各自拥有数郡,而每一郡都拥有一名中正官,掌握着九品中正考核的名额分配。只是这些名额往往都被当地的世家所瓜分了,中正官手中剩下的名额,基本上不会超过十位数。
而作为东海郡最庞大的世家,东方阀自然掌握着足以让族内宗家、支脉所有的青年才俊都能够参加考核的大量名额,但是东方月为了刁难东方天临,特意没有拿出族内的名额,而是让他去和郡内的寒士们争夺中正官手中,那剩余的几个名额,所以东方天临只好按照程序,一步一步的进行所谓的“推举仪式”。
巳时,中正府外,一身白色云纹锦袍的东方天临,正老老实实的和一众寒士们,排着长长的队伍,等待着中正官的传唤,只是衣着考究的他,和这群寒士混在一起,总归有些鹤立鸡群的意思。
前来参加推举的士子们,大概分为两种人,一种是家中豪富,但又没什么底蕴的富商子弟,他们往往镶金佩玉,穿的也是尽显奢华,但他们的行为举止十分的轻浮、粗俗,有的甚至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调戏起了自家的侍女,这一举动不禁让东方天临隐隐想到一个成语,沐猴而冠。
而另外一拨人则是官府小吏出身,他们虽然衣着朴素,但是神态、举止都要比前面那一拨人得体许多,但与东方天临这样真正的世家子弟比起来,他们的谈吐之间,还是会透露出几分市侩气。
于是在他们的衬托下,倚在扶手边,闭目养神的东方天临,不免显得有些卓尔不凡,出淤泥而不染,引得路过的一些花季少女们频频暗送秋波。
本来东方天临并不想引起注意,从他连随从都没有带就可以看得出来,只是这世道上,就是有那么一些人,看不惯别人比自己显摆、有气势。没过多久,在一群打手、仆从的簇拥下,一名尖嘴猴腮的少年,大摇大摆的走到了东方天临的面前,出口骂道:“让开,小子,你挡老子的道了!”
闻言,东方天临睁开了眼睛,颇为好笑的看了眼前一身暴发户气息的少年一眼,他倚着的扶手后方,可是一片荷花池,这人说自己挡了他的路,难道是想要跳进池中,洗个冷水澡吗?如此蹩脚的借口居然能够说的这么理直气壮,也是难为他了。
但是,东方天临的默不作声,却让他面前的这一伙人误以为他是个读书读傻了的书呆子,软弱可欺,被他们吓得动都不敢动了。于是尖嘴猴腮少年身旁的一名仆从便趾高气扬的走上前来,指着东方天临,说道:“小子,别傻着了,我们家少爷可是鼎鼎大名的金沙帮帮主,崔无敌的长子,金沙帮少帮主崔盛崔公子!识相的,就赶紧滚到一边去。”
此时,一旁排着队的众学子被这边的喧闹吸引了过来,但大部分人在发现是崔盛在欺负人后,便默默地回到了队伍中,对此不置一词,可见金沙帮气焰之凶盛。只有少部分曾经见过东方天临一面的士子,在发现崔盛这次招惹的居然是郡守家的三公子后,便默不作声的幸灾乐祸了起来。
显然,他们觉得以东方天临的性子,绝对会给崔盛一点苦头尝尝,说不好连他的父亲崔无敌都会被波及,虽然不知道东方天临为什么会和他们一道在此排队,但无可置疑的是,这次崔盛是踢到了铁板上了!
而他们也没有出言提醒崔盛的打算,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崔盛早已令这群人感到无比的厌恶,此次事件,他们落井下石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去好心提醒崔盛呢?
于是处于风波中心的崔盛,依旧对眼前之人的身份一无所知,只是出于一贯的嚣张,此刻的他,正双手环胸,眼高于顶的蔑视着东方天临。但他并不知道,正是这个蔑视的眼神,给他以及他的家人,招来了无尽的磨难,最终家破人亡。
“崔盛,是吗?”突然,东方天临眼中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