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
檀色长衫,裁如柳叶的眉长入两鬓,一双眼角上挑的凤眼,白皙的脸颊上被醺成胭脂色,顾盼生姿。眼前居然浮现这样一幅画面。
玉殷突然顿住了手。
“他是谁?”
☆、【第二章】玉宇琼楼不胜寒(3)
画舫在秦淮河上徐徐前进,琵琶声随水波涟漪散去。
画舫上几位士子摇扇品茗,一曲《春水碧》,如茶香绕梁不去。
玉殷捧起茶杯轻抿一口,目光落在了正弹奏琵琶的芸娘身上。
芸娘黛眉如柳,雪肌上匀着淡雅的胭脂,弹奏的身姿如弱柳扶风。眼波如含秋水,一会儿俯看清水波,一会儿脉脉流向了船上端坐的fēng_liú倜傥的士子。
“玉殷姐,”九儿偷偷在她耳边轻声道,“沉香姐似乎开始讨厌我了,一连几天都没跟我说上几句话。”
玉殷知道沉香从前是玉宇琼楼的花魁,如今风头被夺,自然不甘不愿。但九儿心思单纯,并不懂其中的人情世故,玉殷只好道:“沉香姐近日或许忙,这才没时间陪你唠嗑。”
“可我看她根本悠闲得很……”九儿嘟囔道。
“前些日子杨大人前往东林书院讲学,谈论时弊,”士子中一名为周君平的人开口,眉间尽是忧虑,“论及阉党当朝,暴虐横行,买官弼爵,目无法度,严刑苛税,朝野一片怨恨声,杨大人一众清流臣子上表奏明圣上,谁知圣上不仅对此毫不过问,反而还责罚了杨大人。在下听闻,莫不悲愤,如今朝堂,竟有如此黑白不分!”
另一士子道:“如今边事迫在眉睫,内中还有如此祸患,叫我们如何不急!只可惜我等职位不高,言无重量,只能声援杨老。”
周君平愤道:“那魏忠贤好不霸道!朝野之中但凡与他政见不合的,特别是权势低下的官员,他便让锦衣卫东厂以贪污受贿、私通敌国等欲加之罪将之关押拷打,折磨得不成人形,没有几个能活着回来。”
众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玉殷不由得皱眉,心中厌恶糊作一团。
“还是得小心点儿。”其中一个士子作了噤声的手势,“东厂锦衣卫的人几乎无处不在,若是被探听去了,下一个死在狱中的怕是我等了。”
士子们纷纷闭了口,唯独周君平还一副怨气难抒的样子。
其中一个士子见周君平欲言又止的样子,连忙转移话题道:“少衡兄,听说你最近休了妻,这是何必呢?嫂子如此贤惠,可别为了一时口角就干了蠢事。”
周君平淡淡道:“周家三代单传,不可无后。纵然她贤惠,但毕竟成婚多年无所出,还是早作打算好。”说罢他似有惋惜,略一顿又道,“不说这些了,今日风光如此好,佳人在侧,不如谩诗几首,以酬春情。”
众位士子都连声称好。
“就以‘春’为题吧,春花春水,绿柳黄莺,什么都好。”周君平道。
九儿激动道:“奴家也想试试!”
周君平笑道:“既是如此,便不拘格律吧,律诗亦好,古风亦好。反正只图个尽兴。”
芸娘抱琵琶上前,道:“奴家胸中已成一首,便先抛砖引玉。”
“玄衣墨客水中央,啼雨呼风又断肠。纵使春风识旧面,何年再入王谢堂?”吟罢一福身,“奴家不才,献丑了。”
“竟将燕子比作墨客,妙!”一位士子称赞道,“早闻玉宇琼楼中的佳人个个能诗善画,今日一见,不虚此生了。”众人笑了起来。
“玉裁姑娘,”另一位士子朝九儿笑道,“在下倒是迫不及待想要听听,玉裁姑娘会吟咏何物?”
“桃花?杏花?还是柳树?”众人猜测道。
“有一点接近哦。”九儿笑得灿然,“奴家的题目是,咏杨花。”
众人微讶,只听她徐徐道:“本因游荡愁,千古骂不休。无意平人语,随风任自由!”
语罢周君平第一个抚掌叫好:“玉裁姑娘真可谓女中豪杰!”
九儿含羞福身谢道:“奴家不通诗理,不过漫抒己见。”
另一士人道:“诶,玉裁姑娘能有如此悟性,日后若勤加练习,定成一代李易安啊!”
画舫渐渐靠岸,玉殷望着众人兴致勃勃吟诗,不过淡然一笑。不等士子来请,便径自上前道:“照碧有事在身,又不愿扰公子们的雅兴。古风一首献予周公子,无关春色,粗言浅语,还请雅涵。”
周君平笑道:“照碧姑娘如此抬举周某,受宠若惊。还请姑娘赐句。”
玉殷抱起琵琶,道:“朝系双生结,暮解鸳鸯扣。琴弦一时断,再续不如旧。”吟罢抱着琵琶下了画舫,头也不回地离去。
周君平微怔在原地。
**
那个耳光来得很突然,也很意外。
玉殷怔在原地,脸上火辣辣地疼。楼中红绸赤幔,看起来像被血染红般刺眼。她从未见过一向温婉的芸娘如此愤恨若狂的样子,连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