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着追着,视线前方似有凹陷处,少年只道那是一个沟壑,心想若是大虎跃了下去,可就不好追了。即将到手的猎物,如何能放弃?心里一急,脚下一发力,少年一跃而起,蹬在一棵树上,身子一弹,径直往前一扑,于半空中扯住了大虎的尾巴。大虎咆哮一声,也是往前一跃,一蹦三尺高,飞了起来,其身子下面竟然是一个大峡谷。
少年登时出了一身冷汗,也不管不顾了,只是紧拽着虎尾,在峡谷的上方荡了一个大秋千,于空中晃到了对岸,却是撞在了崖壁上。原来这大虎的飞跃并不完全成功,它的三分之一个身子还是悬空的呢,以致少年也被悬挂在了上面。少年顿感窘迫,“大虎呀大虎,我说你是病猫你还真是病猫呀!关键时刻,怎地如此不中用呢?”还想再埋怨几句,却见上方土石松动,纷纷下坠,少年的头上立时生出了几个包。“哎……哎!大虎,我的个乖乖,你别调皮好么!我知道,你原本是可以跃过去的,只是先前受了点小伤,加之拖曳着我这个累赘,啊!呸……呸!不是累赘,是好汉哦!因此,你的委屈,我是懂的!我的个乖乖,虎呀,你能做到现在这个地步,已是相当了不起了,我要给你唱个赞歌:一只虎呀,两只虎,三只虎呀,四只虎,没你强呀没你强,没你强呀没你强!嗯,乖乖虎,虎乖乖,别动哦,千万别动哦!”兴许这番话让大虎很是受用,也许是大虎气力不济了,也可能是大虎也被吓到了,总之,它真的变乖了,不再乱晃乱动了。
少年松了一口气,立时闻到了春天的气息,是的,这是春天的泥土的芬芳,正涂抹在他的鼻梁上,是大虎方才敬献的。少年动了动脸上的肌肉,抖露泥土,往下一看。这崖壁上葱葱郁郁的,长满了荆棘,生满了小树;崖底有一条小溪流,看起来水量还不小,应该也是这几天才涨起来的;崖壁的对面,溪流的数丈之高处,有一条官道,准确地说,是叫驰道。这驰道修建于秦朝年间,每隔十里建一亭,以为驿站;道路的标准宽度是五十步;路基高出两侧地面,以利排水;路面皆用铜锤夯实,以增加其密实度;三丈而树,皆为青松,林荫大道,处处可见;这路面的中央三丈为皇帝专用,其余两旁为人行道。
少年收回目光,正想着如何脱身,又注意到了车马声,这声音不再若有似无,而是清晰可闻,越逼越近;不仅如此,还听到了惊叫声,这是女人的声音,是从那辆装饰华丽的轺车里发出来的;还有一个尖厉的声音,叱责的对象是马,可底气不足,甚至可算是有点惊慌。
少年也有点慌了,不是为自己,而是为那御夫,很明显,他已经有点控制不住那匹马了。那马显然是受了惊,奋力扬蹄,狂奔不息。在马的前方数十丈处,有一段路面,不知是山洪冲刷还是年久失修的缘故,总之塌陷了;若小心谨慎,当无危险,可惊马快车,譬如夜半临深渊,危险可想而知。
不能再犹豫了,救人要紧。少年下了决心,凝神一思,有了对策,果断松手,顺势扯住了崖壁上的一棵短松,止住了下滑的趋势;喘息未定,头上已是大块的东西掉落,所幸都是细土碎石;继而一大团黄色的影子从眼前闪过;紧接着,崖底传来一声巨响,激起一片雪白的赞叹。
“这倒霉孩子,我都已松了手了,你还……唉!实在是有损虎威呀!”少年叹了一口气,见大虎只是呛了几口水,然后晃悠悠地往岸边爬游而去。“嗯!这才像样嘛!”少年轻笑出声,不再多想,依先前之法,跳跃着下到崖底;紧急涉水过河,到了对岸,又攀扯着杂草、小树木、凸石之类的东西,形似猿猴一样,矫捷地攀爬上了驰道。那惊马离塌陷处已不足一丈了,形势真可谓是千钧一发!
说时迟,那时快,少年一个箭步,迎上前去,还未摸到缰绳,惊马已前蹄踏入陷坑;御夫一个倒栽葱,一头栽下了深涧,与此同时,一个绝望的尖叫声从倾斜的轺车里不可抑制地传了出来。少年紧急变换策略,身形一闪,拼尽全力,扯住了两个车轮;其时它们都已滑进陷坑了,整个轺车因而斜贴在了崖壁上;轺车的下面,悬挂着那匹惊马,显然,它更慌乱了,不住地嘶鸣,四条腿在空中不停地乱蹬。
少年两臂青筋暴起,大口吸气,大口呼气,急红了脸,汗如雨下,对着车内大喊:“喂!那个谁,别磨蹭了,快出来!”车内之人,不知是被吓傻了还是怎么一回事,既不出声,也不行动。少年真急了,加重了语气,“喂!还有气吗?说句话呀!我快顶不住了!”一听这话,车内之人又尖叫起来,紧接着,车窗帘被掀开了,露出了一张少女的脸,由于惊吓过度,脸色苍白,说话也结结巴巴的,“壮……壮士,千万别松手啊!”声音中明显带有哭腔。
“别废话了,赶快出来!”“可……可我……我不敢!”少年咬牙切齿,“不敢也得敢,我真的快顶不住了!”少女一听也急了,“壮……壮士,我……我两腿发软,实在迈不动步,你……你……一……一定要顶住啊!马上就会有人来救我了!你听,已传来马蹄声了!”“远水解不了近渴!来不及了!”少女只当少年要放弃,吓得花容失色,手伸出窗外,拼命摇晃,“不要放弃啊,救我!”
少年也不答话,松了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少女伸出窗外的手,立马又松了另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