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施主,你可悟了?”
老和尚持着那枝下下签,严肃地看着琉璃。
琉璃是一脸的迷惘不解。
“这故事说的不是苏皇后苦尽甘来么,为什么会是下下大凶之兆?”
写着签诗的黄纸上也写明了签注,看起来一个比一个不吉。
家宅——多灾。
自身——不利。
财帛——有祸
婚姻——莫问
行人——阻
公诉——亏
失物——不见
六甲——祈福
疾病——难愈
又有四句解,说的是:
退身未可,进步犹难。旧恩未济,莫问高天。
这样进也不成,退也不成,却是要人到底怎样?
老和尚合什念了声佛。
“同一个故事,听的人不同,所见亦不同。女施主眼中所见的,只有苏皇后忍辱十三年,最终母子团圆,惩凶除恶的结果么?”
“只要结果好,前面受些波折也不算什么。”
“非也,非也。”
老和尚拿着那签,摇头感叹。
“想那苏皇后十三年里历经种种磨难,哪一次不是生死关头?哪一次没有累死忠良?最后母子团圆,就抵得了十三年分离之苦?重新入主中宫,就能抵消十三年含冤蒙难?”
琉璃想了想,的确如此。
虽然民间传说里苏皇后和景帝白发千古,不过史书上的苏皇后似乎三十出头就薨逝了。
所以结果并不好。
“女施主这枝签说的就是拖泥带水,千难万险。一步错,步步错,再想回头,难上加难。纵有花似锦,毕竟火上烹。”
琉璃听得似懂非懂,不过倒并不难过。
许愿之前她就明白,自己所许的愿断无实现的可能。
“无论如何,多谢大师。”
她示意阿丝,取了些银钱权作随喜。
老和尚摇摇手,不肯受她银钱,却把写着签诗的黄纸折了个形状递给她。
“阿弥陀佛!从此签看,不久之后就会有事发生,女施主且拿这个傍身去吧。”
“不久之后?一定会是坏事么?”
琉璃接过折纸,看了看似乎是个小宝剑,随手就收进了荷包。
说到不久之后,她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与端王的下元节之约。
然后是今年冬天的施粥。
再然后是和宋承恩的亲事很可能又被提起。
除了这三件事,她也不知道自己还会怎么倒霉。
“阿弥陀佛!前途险不险,但看自心坚。女施主身陷困厄时,多想想今天就好。”
这话说得仍是扑朔迷离。
总不会是想今天同玉如意争允筊?
琉璃谢过老和尚,又同华夫人去两边的侧殿看观音七十二变相的壁画。
可巧不巧,又遇见了那对才子佳人。
高天士瞧见了琉璃,脸上的神情有些变幻莫定。
琉璃正要转身避开,却又被一声“请留步”叫住了。
这次出声叫她的,却是高天士。
这竟是从认识到现在,高天士头一次主动要与她说话。
如果玉如意知道是这样,想必就不会笑得这么
“琉璃小姐,借一步说话可以么?”
这话虽是对琉璃说的,高天士的眼睛看的却是紧跟着琉璃的华夫人和阿丝。
身为季家小姐的贴身丫鬟,阿丝的经验相当老道。
“小姐,我去再买些鲜花香烛就来。”
华夫人可没有这么贴心。
青裙纹丝不动,只当刚才耳边吹过的只是风声。
高天士无奈,只好面朝琉璃尽量压低了声音。
“之前多有得罪,还请琉璃小姐海涵。”
琉璃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高天士又说了几句,大意是他知道了那日在“顺季祥”门口的事,十分过意不去。
正说着,阿丝又慌慌张张跑来。
“谢家小姐的轿子到了。”
高天士蓦然收声,拱手辞别。
琉璃还礼,走了几步突然又回头问。
“你是真的喜欢她,对么?”
高天士一愣,缓缓点了点头。
琉璃微笑着又施了一礼。
乍见谢宜华,琉璃真是大吃一惊。
还不到十天功夫,那个小脸圆圆,娇憨可爱的小姑娘到哪里去了?
上好的脂粉也掩不住她脸色的苍白憔悴。
眼底更有两圈浓重的乌青,看起来一定连着许多晚上都没有睡安稳过。
刚瞧见琉璃时,谢宜华的眼里还有亮光闪过。
接着瞧见琉璃身后的华夫人,那丝光亮就黯淡了。
“不好意思,我来迟了。”
琉璃原以为她约自己来,一定是有什么要紧事要说。
谁知谢宜华真是来上香的。
从接引殿开始,一殿接一殿,她又陪着叩拜了一遍。
当中两人并肩走着,有一搭没一搭说着天气、衣裳,那抱孩子的妇人看着多么可怜。
看着寺院角上正在怒放的菊花,琉璃有意把话朝某处引。
“你瞧,那丛青墨开得多好。不过到底不及周大人府上的天狮子好看。”
“是呀是呀。”
谢宜华心不在焉地附和着,口气倒活泼如前。
突然像是回过神来一样,慌慌张张地瞟了琉璃一眼,又扭过头去。
这可真是怪了。
过了一会儿,琉璃又说:
“听说宝华寺厨房里的素果子做得很好,我想等等买上几盒送给周家小姐作为上次的答谢,你认为怎样?”
谢宜华抬眼看看她,眼神里居然有些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