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聂元生一搅乱,再加上了姬深的发话,安平王为庶女请封县主之事说不得只能到甘泉宫里去解决了,见姬深等于是默认了聂元生的话,此事属于宗室中事,礼部几人只得讪讪告退,聂元生却毫无退下之意,姬熙心下越发不悦,淡淡道:“聂侍郎仿佛也不是宗室中人,礼部之人退下,侍郎为何还要在此?”
“广陵王此言差矣。”聂元生计划顺利,态度越发的从容,施施然笑道,“广陵王方才还说过,下官乃是给事黄门侍郎,司传递诏命之责,若是太后娘娘也同意安平王之庶女例比诸王嫡女,册为县主,那么自然有诏书下达,下官岂非要随侍陛下左右以传递?”
姬熙淡道:“陛下言册封县主若是太后准许方为荣耀,届时自有甘泉宫中女官如莫作司传旨,却与侍郎何干?”
“太后懿旨册封县主,陛下安能不赏赐安平王府?”聂元生好整以暇,笑道,“陛下,微臣所言可是?”
姬深方才任凭他们两个斗嘴,这会才不冷不热的道:“若母后同意册封县主,朕自然也要有所表示的。”
这就是等于是承认自己是要站在聂元生那边了,姬熙眉头不觉皱了起来。
殿中气氛一时间僵持,直到阮文仪执了拂尘进来,小声道:“陛下,大王,帝辇与王辇都已经备好,可是这会就起驾?”
“走罢。”姬深眯了眯眼,淡淡的说了一句,便站起了身。
牧碧微在袖子里握了下拳,却也跟了上去,见状阮文仪不觉叫了一声:“牧青衣!”
姬深听到,回头看了她一眼,牧碧微怯怯道:“奴婢听闻陛下左右当有人伺候茶水……”
想到方才她回答广陵王的话,姬深眼底寒意略减,瞥见旁边姬熙面有不赞同之色,索性携了她手笑道:“若是不允带上你可是又要傻呼呼的在雪里站着等朕?”
这就是准了自己同去甘泉宫了?
牧碧微心下飞快的盘算着,先前顾长福已经提醒过了,自己以堂堂三品武将之女的身份沦落为宫奴,唯一的好处就是近身伺候姬深,这个近身,不仅仅是指住在了距离宣室殿不远处的风荷院——就说何容华住的平乐宫距离冀阙宫也不近,可何容华入宫以来何尝不是盛宠不衰?若姬深失了兴趣,就是住在了他寝殿之旁又如何?长信宫可不是比平乐宫距离冀阙要近?但范世妇与司御女的例子可是放在了那里的!
所谓的近身之利,便是如从前萧青衣并宋青衣一样,除了晚上侍寝,白日里以女官的身份可以四处跟着姬深这才是真正的好处所在——譬如这一回去见高太后,若是自己独自去,未必能够得什么好的,但今日却不一样,一则姬深如今还宠着自己,以这位君上曾经为了孙贵嫔不惜忤逆太后的做派,可见他这会定然是不肯叫自己太委屈的,二则聂元生方才的言语已经挑起了姬深对两个兄长的猜疑,恐怕高太后今儿也没空同自己计较。
昨儿得罪了欧阳氏,牧碧微最担心的就是高太后对这个甥女的感情到了什么地步,可会为了欧阳氏特特来教训自己,想到这里,登上帝辇前,不免瞥了眼聂元生,心道此人虽然狡诈,自己并未应许就把自己拖下了水,但也晓得投桃报李,按聂元生方才的意思,他是想要搅了安平王为女儿请封,此事其实照他方才的口才来看,哪怕不去甘泉宫也能够解决的,但聂元生却促成了此行,这里面怕是……嗯?牧碧微忽然想到方才姬深还没回殿前,聂元生倒是在回廊上与自己商议此事了,然而自己当时拒绝了,后来姬深到时,也是聂元生故意把话题扯到了安平王之庶女头上,既然如此,他又何必与自己商议?看来甘泉宫之行,聂元生另有打算,可不是为了给自己个与高太后缓和关系的机会!
这么想着牧碧微顿时警惕起来!
聂元生若是在甘泉宫里再拖自己下水……牧碧微心里忐忑,陪在了姬深身边不免就显出了几分忐忑,帝辇里虽然宽敞,可究竟不比殿中,姬深如何不知?却以为她只是为了觐见高太后担心,他也知道高太后不喜牧氏进宫,便用力握了握她手以示安慰。
牧碧微忙回他一个娇羞倾慕的眼神,就势靠到了他胸前,权当阮文仪不在辇内,心想事已至此担心也无用,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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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泉宫位于宫城之东南,为整个宫城里地气最和暖之地,前魏时的魏昭帝更是为了生母生产时落下了体虚畏寒的病根,不惜劳民动财,从京畿的温泉山上凿暗渠引了一口最沸的热泉至此宫,汇聚入池,恰好冷热得宜,昭太后每日入池沐浴,竟逐渐康复且长寿,此宫也是那时改名为甘泉宫的。
才进了宫中,从辇车帘子的缝隙里望出去,已见朔雪飞舞里处处鲜花绽放的奇景,姬深见牧碧微面色惊讶,甚至从自己怀里坐了起来,索性吩咐阮文仪打起了帘子来让她看着,果然见宫道两旁姹紫嫣红开得郁郁葱葱,许多甚至是只在春夏开放的种类亦欣然盛开,犹如暖春已至一般,若不是帘子揭起后,一阵阵花香夹着冷意卷入辇中,牧碧微简直怀疑自己穿错了时令的衣裙。
因着此刻雪还未停,许多花枝一面被积雪打弯,一面却吐蕊喷芳开得热烈,这相去迥然的场景实在是罕见,牧碧微难掩吃惊之色,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