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峻心虚的将趁夜进城、行色匆匆的聂元生迎进书房,却见聂元生摘了帷帽,神态自若,仿佛并不知道他先前对牧碧微所言之话一样,只是简短的吩咐:“设法将小何美人生产时的稳婆先除了!”
他叮嘱,“务必要弄成意外,既不能疑上谁,也要使人看出来并非好死,譬如醉后落河之类。”
“这是为何?”高峻茫然问。
聂元生冷静道:“回头再和你说,如今我忙,没这个功夫!”顿了一顿,他又道,“此刻皇长子尚且年幼,他身边的人动起来麻烦,但小何美人生产之后,虽然晋了世妇,然满月后还是被打发回安福宫了罢?”
高峻讶道:“她也要除掉?”
“不错!”聂元生点了点头,思忖片刻,道,“最好让她死在安福宫。”
“你说到安福宫,我这里倒有个消息要告诉你。”高峻忽然道,“按你离都前叮嘱过的,着人盯紧了孙氏,她这段时间被拘在祈年殿里,陛下如今把她忘记的差不多了,太后对她也多有折辱,虽然在太后派去的人跟前一副潦倒之状,私下里,我派的人却窥探到她神色似乎颇为笃定!”
聂元生一皱眉:“饮食呢?”
“照例极为小心。”高峻道,“这也不奇怪,太后早就想弄死她了,真难为她还能活到现在!”
“那是太后恨极了她。”聂元生若有所思,道,“这才舍不得一下子要了她的命,不过……莫非她还有什么后手?”
高峻笑道:“除非她如今有了身孕!”
这话说出来,两人都吃了一惊,高峻就皱眉问:“若当真如此,该怎么办?”
“这样的话,那自然是设法护她了。”聂元生毫不迟疑的道,“微娘那边……很需要这么个事情来分散宫中注意!”
高峻试探着问:“知道几个月了?”
“是我的。”聂元生简短的回答,高峻顿时一怔:“这不是小事!”
聂元生缓缓道:“我自有分寸!”
高峻倒抽一口冷气,道:“若一旦事发……”
“终不至牵累到你!”
“二兄!”高峻不由提高了声音喝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劝她难道只是为了自己?!”
聂元生目注于他,慢慢的道:“你知你是为我好,只是终究你不是我,你焉知我无力护她们母子平安?”
高峻沉默了片刻,方道:“论智谋我的确不及二兄你,但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大了!宫中太医可不是吃素的!若是差了几天,也还罢了!若是差了几天也未必是……”他心烦意乱的在室中来回走了几步,正色道,“二兄,你先告诉我,你有几成把握?”
“八成!”聂元生平静的道,“你若是争点气,在半年之内赶走蒋倘,我便有十足的把握!”
高峻沉吟道:“这有点难,蒋倘统领飞鹤卫,乃是先帝所命,固然我如今在飞鹤卫中已经可以不时挑衅他一二,到底难以撼动他……就算蒋俨死了也一样!毕竟我进入飞鹤卫才两年!”
聂元生反问:“若是加一个救驾之功,使你在太后跟前露了脸,偏偏这个时候蒋倘却与那刺客有染呢?”
“若当真如此,我还弄不走他,我也枉费二兄并聂公数年教诲了!”高峻吐了口气,惊讶道,“可是要发生什么事了?”
“武英郡公不日入都觐见。”聂元生将事情经过大致说明了一下,沉声道,“我打算到时候调用死士,冒充他所派遣的刺客行刺陛下,由你放刺客入宫,再拿了这救驾之功——你记得伤得好看些,务必多流血,却不损筋骨,最好是血衣斑斑的叫陛下并太后都看在眼里!但也不能伤到了需要卧榻休养一年半载的地步!”
高峻沉吟道:“这个容易,但蒋倘与刺客有染……这……就算是拿他和武英郡公来说事,仿佛也太远了点?”
“武英郡公除非老糊涂了,否则自然是不会与负责戍卫皇宫的蒋倘来往的。”聂元生淡然道,“不过那刺客又不是当真是武英郡公所派之人,在他动手前,谁会知道他是刺客?听说蒋倘喜爱剑技,届时叫刺客先行同蒋倘往来一二,使数人得知,然后等你拿了救驾的功劳,那么刺客到底是怎么进的宫,也有说法了!”
“二兄此计当真毒辣!”高峻眯起眼,道。
聂元生吐了口气,决然道:“我原本不欲如此急功近利,奈何为了保她们母子,已经是箭在弦上了!”
“只是二兄要如何证明那刺客与武英郡公有关?”高峻沉吟道,“朝中诸公并不算糊涂,如果在刺客身上发现与武英郡公相关之物,这栽赃太过明显,即使陛下相信,他们坚决反对,恐怕不利咱们以后行事啊!若是留下活口,却又怕拷问时生变,却就不好了!”
聂元生冰冷一笑:“若那刺客身上并无任何信物,但追查他之身份,却发现他本就从营州而来呢?”
“……”高峻反复思虑片刻,不得不叹服,“如此,则天衣无缝!”他随即好奇的问,“竟然如此之巧?”
聂元生摇了摇头,目中流露出追缅之色:“岂是我之计策?不过是祖父所留的后手,我加以变化利用罢了!”
走时,高峻遣开仆妇,亲自送他到角门,低声叮嘱:“陛下先前打算为你加爵,但朝中诸公以你年轻,且这次本为抚民,竟妄动兵燹,多有弹劾,安平王和楼万古态度不明,持中不言,虽然如此,他们的态度显然也不太乐见此事的,多半是碍着先前撺掇着陛下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