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碧微按捺住心头情绪不使神色有波澜,在前厅坐了下来,方淡淡的问道:“陛下散朝了?”
“回青衣的话,陛下这会才到宣室殿。”被派去打探朝议消息的葛诺袖着手笑得满脸喜色,殷勤道,“陛下身边的顾奚仆见着了奴婢,特特要奴婢转为恭喜一声青衣呢——陛下圣明,怜牧将军与牧小将军多年驻边,且牧家世代忠良,如今雪蓝关失而复得,因此理当从轻处置……”
牧碧微听他罗罗嗦嗦的说着到底不耐烦,皱眉道:“你只管说结果!”
“是!”葛诺话是这么说,然而还是习惯性的多说了一句道,“因左右丞相坚持,陛下着令牧将军调任清都尹,牧小将军任清都司马,并罚百金以为失关惩戒。”
闻言,牧碧微长长松了口气,牧齐原本的职位是左卫将军,乃是正三品之职,而清都乃是京畿之地,其尹与左卫将军同为正三品,但却算得上京官了,牧碧川从前在雪蓝关时只是正五品下的折冲将军,如今继续与牧齐一同赴任,因清都郡属于上州,其司马官衔为从四品上,这等于是晋升了,至于罚没的百金,那是最不要紧的——不管怎么说,这一回牧家不至于败了家声又折了顶梁柱了!
她用力一握拳,吩咐旁边同样露出喜色的叠翠:“去取我房里的锦盒来,里头的玉你们一人挑一块!”
牧碧微才过来时叠翠因不知道她的厉害,收拾时趁机偷看了几眼,那只锦盒却是晓得的,里面的玉石皆是上品,想是沈太君与徐氏预备着她进宫来与其他宫妃交好所用,故此选的都是市上难得一见、放在宫里也是出色的籽料,雕工亦是好的,听了牧碧微的话,晓得她这是真心高兴,然而还是要辞上一辞:“那些东西都是好的,奴婢们怎么配用呢?青衣若是实在高兴,不如给奴婢们一个荷包拿着玩,也就算沾了青衣的福气了。”
葛诺起初不知道锦盒里装了什么,但这会听叠翠这么说也知道里头定然是珍贵之物,忙也跟着附和道:“青衣乃是有福之人,奴婢们卑贱,哪里敢得青衣重赏?”
“今日的消息甚好,我听着高兴,既然赏了,岂有收回的道理?”牧碧微难得真心和颜悦色,含笑说道,“这些东西带进宫来的时候我父兄还在狱中呢,如今他们无事,给你们一起乐一乐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我牧家底子这样的薄,区区几件玉雕给了出去就要穷下来了吗?”
见她坚持,叠翠与葛诺这才满心欢喜的谢了恩,葛诺却又想到了一事道:“其实朝会之后,陛下留了牧将军与牧小将军说话,如今正在宣室殿中,聂侍郎在旁陪着。”
牧碧微一怔,差点坐了起来,叠翠忙叱道:“葛诺你是昏了头了!这样的大事如何不告诉青衣,非要青衣给了赏才说,合着你不是风荷院里伺候的么?”
被她这么一斥责,葛诺也觉得说话的时机不合宜,讪讪着解释道:“青衣莫要着恼,不是奴婢眼皮子浅,不得青衣的赏就不知道开口,实在是方贤人……方贤人方才见奴婢要回风荷院来禀告,特特使人拦住了奴婢,说太后交代过,宫中规矩,嫔以下之人的亲眷不可入宫探望,又说后宫不得干政,既然陛下留了牧将军与小将军说话,便让青衣等人走了再去宣室伺候……”他越说见牧碧微脸色越沉,声音也越低,最后几不可闻。
叠翠也是一惊,暗骂葛诺不会看眼色,这样的话便当做没听见、连同牧家父子这会还在宣室殿的事情都瞒下来也就是了,又何必在这兴头上给牧碧微泼冷水?
只是牧碧微脸色阴沉欲雨,却没有发作,她抬头想了片刻,居然渐渐平静了下来,淡淡道:“既然是太后的意思,那我便在这里等着罢,你辛苦辛苦,留意一下宣室那边的消息,我父亲兄长一出殿便来告诉我!”
葛诺松了口气,道:“是!”
等他退下,牧碧微才恨恨的将手边茶碗摔到了地上,眼中怒火熊熊,吓得叠翠赶紧就要跪下去为葛诺求情:“青衣息怒……”
“别跪!”牧碧微蓦然呵斥了她一声,叠翠受惊之下保持了半跪半站的姿势僵持了一息才想起来牧碧微说过自己的膝盖若想不落下病根,须得好生养护,赶紧站了起来,牧碧微不耐烦道,“我不是恼葛诺,你无须担心!”
叠翠低着头不敢言语,牧碧微瞥她一眼忽然道:“我瞧我院子里这四个人里头,就数你与他最伶俐,你对他倒也有几分真心,这是怎么回事?莫非你也与他是同乡吗?”
“葛诺比奴婢晚一年进宫,他曾因言语无意中冲撞了贵人近侍,被打了三十鞭,差点送了命,那会奴婢瞧他可怜偷摸着给他送了几回药,他便认了奴婢做姐姐。”叠翠垂手道,“奴婢与他的确比旁的人要亲近些。”
牧碧微心念转了一转道:“这么说来你梳髻的手艺好,却一直没能够到贵人身边伺候,反而来了我这上上下下皆不看好的青衣处,也与那位贵人近侍有关了?”
叠翠犹豫了下,见牧碧微紧紧盯住了自己,只得道:“回青衣的话,是这么回事。”
“我就想着你虽然糊涂,可做事还算麻利,高位妃嫔看不上你,但寻常的嫔一级总还伺候得了的,便是做不得一等一的亲信宫女,近身伺候下也是可以的,怎的只在冀阙做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牧碧微若有所思道,“他得罪的是哪位贵人?”
“是德阳宫的欧阳昭训。”叠翠咬了咬唇道,这话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