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莫要怪奴婢多嘴,可是今儿奴婢瞧青衣当真是卤莽了——或许青衣才进宫不晓得,但宣室殿上伺候的女官都是太后那边……”翌日清晨天还没亮的时候,牧碧微才回到风荷院,院门下高悬的两盏风灯照出她面容疲惫,还略带了一丝心不在焉,守门的吕良行了礼,起身时望见她神色阴沉,一个字也不敢吭声,赶紧躲到了一边,跟着迎出来的葛诺与挽衣见状心里也是一阵的打鼓,只是硬着头皮请了安,好在后面叠翠虽然各种愚笨,能够进冀阙宫伺候,即使只是一个寻常宫女,究竟有几分能干,开口吩咐了他们去备水,自己追着牧碧微一路脚步不停,从九曲长桥上一路穿堂过户到了卧房。
牧碧微走进内室,才狠狠的跺了跺脚。
追进来的叠翠见状,松一口气,见门外无人,不觉悄悄埋怨起来,可她话才说到一半便被牧碧微冷笑着打断:“我便是才进宫不晓得萧青衣与宋青衣的底细,昨儿陛下发作她们的时候说的话也该听清楚了!”
“太后……”叠翠一见她发作,先前的抱怨便立刻化作乌有,心头一阵阵的惧着,胆气也消了许多,换了怯怯的样子嗫喏着却有些说不下去,牧碧微冷笑道:“你当我连你这点儿眼色也没有?巴巴的去得罪太后?也不想想先前莫作司几次三番亲自送了避子汤来当着陛下的面叫我喝下,我几时迟疑过?昨儿殿上是我挑的话儿么!”
叠翠是个大事糊涂小事精明的主儿,昨日殿上的情形她倒是记得,可重点隔了一夜却已经模糊,只知道萧氏、宋氏被逐到底还是与牧碧微有关,她晓得那两位都是太后借了当年孙氏册封贵嫔安排进宣室的,如今因牧碧微的缘故被赶回了甘泉宫,太后心里岂能好过?
高太后可不比唐隆徽,就是唐隆徽正当宠的时候,想要对付另一个也有宠爱在身、还是住在了冀阙宫里的女官也是要多想一想了,可高太后乃是姬深之母,别说一个五品青衣,就是左昭仪、孙贵嫔,也不过是一道诏命传了过去收拾!
因此叠翠心里急得抓了狂,也顾不得牧碧微素日的难缠,忙不迭的抱怨了一通,这会被牧碧微反过来叱了一顿,仔细想了一想,觉得她所言也不是没道理,不觉迷惘道:“奴婢瞧那日聂侍郎收了青衣的礼后对青衣也是极亲……极客气的呀!再者昨日大朝陛下也说聂侍郎帮着牧将军,哦,是牧尹说了许多好话,好好儿的侍郎怎的就要这样为难青衣?”
牧碧微心下暗道这人倒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自己虽然是直接管着她又拿手段压服过她的,平常看着还算恭敬,一遇见了事情便暴露原形,不管不顾的冲着自己叫嚷起来——可那聂元生单论品级还在自己之下,却因为深得姬深信任连孙贵嫔都高看几眼,叠翠闻说是他拖累了自己非但不恨聂元生,反而连声音都低了八调——幸亏阿善不几日就要进宫来,自然会好生调教好叠翠,若不然,自己可容忍不了这样一个贴身侍者。
不过叠翠中间的改口牧碧微也注意到了,看来先前自己与聂元生兜着圈子说话,聂元生扶了自己一把以为应诺的那一幕倒是被叠翠看到了,不过这也无所谓,她既然那会敢带叠翠出去,自然也不怕她到处去说什么。
见叠翠兀自喋喋不休,牧碧微深觉无趣,狠狠瞪了她一眼,止住了她的嘀咕,冷笑着道:“你最好记住一件事情!”
“奴婢记着。”叠翠赶紧小声道。
牧碧微先狠狠剜了她一眼,方冷冷道:“聂侍郎对我不过是客气,他真正忠心的乃是陛下一人,若不然这前前后后的人做什么这样敬着他?到底还是看在了陛下的份上!今日他在大朝上为我父兄说话,那是因为这是陛下的意思!聂侍郎得陛下宠信不是没有原因的,那就是他始终只站在了陛下那一边,明白吗?”
叠翠本能的想说明白,奈何听得云山雾遮,又见牧碧微盯住了自己目光冰冷,满含警告,她既怕摇了头立刻就要挨罚,若再误了什么事,只怕牧碧微早先说的杀了自己的话未必不可能继续实现,又担心点了头牧碧微不相信叫自己解释一遍。
权衡了两息见牧碧微已有不耐之意,只得壮着胆子道:“奴婢愚笨……”
“就算我如今不曾侍奉过陛下,既然入宫做了女官那到底也是陛下的人,隶属后宫,聂侍郎乃是前朝官吏,他又不是内侍,行走宫中是陛下给予的信任,外臣之中仅他一人,岂有不招嫉妒的道理?”牧碧微一脸果然如此,倒叫叠翠好生庆幸自己说了实话,她以指轻敲着面前的几案,耐着性.子慢慢提点道,“所以聂侍郎虽然在后宫之中也许得了孙贵嫔等人的夸奖,可前朝嫉妒他的人绝不少!”
说到这里,牧碧微忍耐不住狠狠剜了叠翠一眼,叫她心下一颤,赶紧站好了,只听牧碧微继续道,“而我呢?我进宫这几日做了些什么事,得罪了多少人,你方才不是还急得催三催四,生怕连累了你去?!”
听到这里,叠翠终于恍然大悟:“青衣是担心那起子人或者是嫉妒聂侍郎,或者是嫉恨青衣,所以要奴婢以后说话仔细些?”
牧碧微面无表情道:“其实你再笨一些其实也没什么,如今你若是忽然长出了脑子我才叫奇怪。”
叠翠已不存从她这里听到好话的指望,这句话左耳进右耳出,腆着脸道:“奴婢虽然笨,可对青衣一片忠心,而且青衣聪慧过人,原也不需要奴婢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