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敬伦并没有贸然前往应募,而是继续观察着,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三十两银子算是相当丰厚了,很快就有人心动,走上前去,向门子招呼了一声,就被带了进去。
不久那人就沮丧的走了出来,朱敬伦借故上前攀谈,那人显然是冲着钱去的,结果被筛了下来,心情并不太好,并不太愿意理会朱敬伦。
在这里等了一下午,先后见到六七波人进去,大多都沮丧的走出来,每一个人出来,朱敬伦都会上去问问,虽然大多数都不愿意理他,但也有洒脱的愿意说几句。
半天时间忽悠而过,很快就到了傍晚,朱敬伦依然没有去应募,而是向着张家走去。
当老管家再次看到朱敬伦的时候,脸色当然非常的差劲,朱敬伦也不在意。
立刻诉说了来意。
“你会说夷人的话?”
老管家诧异的问道。
朱敬伦点点头:“在下过去在一个做茶叶生意的铺子里站过柜台,接待过夷人,能说上几句。”
但是老管家还是不肯答应朱敬伦的要求,因为他觉得那实在是太冒昧了。
朱敬伦问道:“老管家,在下实不相瞒,之所以想去夷人哪里做通译,就是怕那几个洋兵牵累到张家。我如果做了通译,一定想办法办给你们处理了那几个洋兵。”
老管家实在是不愿意答应,但是那几个洋兵也确实让他头痛,他是不太愿意相信朱敬伦的,说到底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尽管看起来有点懂得感恩的样子,可他也不敢相信。只是此时这人再次找上门来,让他不高兴的同时,也有些担心起来,他怀疑此人想讹上张家。
所以他并没有撕破脸,而是借口得跟主人商量,让朱敬伦等待。
他去找了二少奶奶,说明了原委,那二少奶奶沉思了很长时间,才让管家先答应下来。
管家回来后,表示答应了,而且给朱敬伦安排了一个房子,原来朱家也不仅只有柴房,还有空房间。不过不在后宅,而是在前院的厢房。
就这样,朱敬伦的身份变成了二少奶奶的远方表弟。
这是朱敬伦要求,或者说请求的,他希望张家出面跟他配合,证明自己是张家的亲戚,因为他今天问过好几个人,应募翻译,除了要会懂得英语或者法语,洋人还会仔细询问对方的身世背景,显然在这个陌生的国度,英法两国还是很小心的。
所以他才想到张家,在广州他也只认识这一家人,另外他也没有盘缠住店了,他实在是不想在庙里在过一夜了。所以他摇身一变现在成了张家的亲戚,既然是亲戚也就没有道理住柴房了,正大光明的住进了客房。
第二天一早,朱敬伦把自己收拾的整整齐齐,虽然还是穿着大少爷的旧衣服,但是官宦子弟的衣服,料子上乘,怎么看也算是体面人。
整理好装束,调整好心态,他大大方方的来到巡抚衙门前。
守门的已经完全变成了洋人士兵,这也不是问题,朱敬伦字正腔圆的跟龙虾兵讲明了原委,对方听着朱敬伦的伦敦音,顿生好感,也没问太多,立刻就带朱敬伦进了衙门。
巡抚衙门已经重新开张,房子都有些不够用了,本来只是巡抚办公的地方,但现在不但广州巡抚在这里办公,洋人也在这里开了占领委员会,管理人员成倍的增加,导致翻译的办公室也只能放在过去的签房。
洋人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张西式的桌子,其他家具还都是中式,办公桌后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
朱敬伦走上去,抱拳行礼。
“goodsir!”
对方点点头。
“ok..e?”
罗伯特赫德询问道。
朱敬伦道:“zlun.sir”
朱敬伦将自己的姓放在最前面,这是中国人的习惯,其实他特反感在一些国际会议上,为了迎合西方人的习惯,总是将中国人的姓氏故意放到最后去。
接下来赫德跟朱敬伦随便聊着天,询问对于英法联军占领广州城的态度,中国的风土民情等等,朱敬伦回答的不卑不亢,没有故意逢迎,甚至直白的告诉赫德,中国人并不喜欢被外国人占领,他表达个人态度是,希望在合适的时机,英法联军能将广州城交还中国当地政府。
赫德也没有在意朱敬伦的态度,他的目的不是考察对方的政治态度,只是在考察对方的英语水平而已。他在中国待了不少年了,算得上是一个中国通,知道这个国家排斥一切外国人,如果对方表达对英法联军的欢迎,他反倒要怀疑对方的诚信问题了。
果然很快赫德就问到了朱敬伦的家世背景,以及为什么朱敬伦会说一口英国英语。
朱敬伦早就编织了一个身份,他告诉赫德,自己是韶关人,经常在澳门、广州间跟父亲来往做茶叶生意,但是眼前发生了战争,生意也受到了影响,他暂时住在城里的亲戚家,并且将亲戚家的地址告诉了赫德。
一听朱敬伦的亲戚还是一个中国官员,赫德夸赞说朱敬伦是一个有身份的绅士,同时表示他们会核查一下,如果详实可靠,他非常愿意与朱敬伦共事。
面试到此结束,朱敬伦走出了巡抚衙门时,已经记住了一个人,赫德。
当赫德介绍自己后,朱敬伦心里就闪现过许多他的背景资料,这是一个在中国近代史上大放异彩的人物,执掌中国海关长达半个世纪,打造了中国第一个现代政府机构,死后受封太子太保,英王封他为从男爵。
第八节 面试(1/2),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