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一股凉意扑在身上,微微瑟缩了一下,禁不住脱口道:“今儿倒是冷。”如锦说道:“昨儿下了半夜的雨,这会子虽放晴了,天却凉起来了。”说着,就拿赤金双鱼钩勾起了床帐,服侍姜红菱起床。
姜红菱心里惦记着昨夜筹谋的事,一路走到梳妆台旁,急急梳洗妆扮,又说道:“早饭可好了不曾?好了就取来,吃过了饭,要去见老太太呢。”如锦回道:“上灶的王嫂子一早就去了,想必这会儿就要回来了。”说着,忽然噗嗤一笑,说道:“这些人,经了昨儿奶奶发落如画的阵仗,如今是都晓得敬畏了。之前奶奶才来时,瞧这些人,明使唤着还装聋作哑,该她们的差事,就更要躲懒耍滑了。有了昨儿这出杀鸡儆猴,这些人是再不敢不怕了。”姜红菱浅浅一笑,取了青黛轻轻描眉,并未多言。收拾这等小人,是不必费什么力气的。
梳妆已毕,如锦又去开衣柜,问姜红菱今日穿什么。
姜红菱指点着如锦取了一件白底靛蓝梅花刺绣杭绸小袄,一条葱白潞绸螺纹裙子。顾王氏是个噜苏之人,寡妇穿艳自然不行,但她却又偏生喜欢年轻女子精装细琢,若是穿戴的过于寡淡,她又要嫌丧气。顾王氏不同于寻常老妇,她是这家中幕后掌了几十年大权的人,在她跟前,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皆要仔细留神。
姜红菱穿戴齐整,对着黄铜雕刻喜上眉梢穿衣镜理了着仪容。
如锦在旁歪头看着,眼神有些发飘。姜红菱在镜中望见,便问道:“你这丫头,只顾瞧些什么呢?”
如锦回过神来,连忙笑道:“我是看着,这衣裳这样素淡,穿在旁的年轻女子身上,是必定不好看的。偏生穿在奶奶身上,却只觉的干净艳丽。奶奶生的好,穿什么都好看呢。”
姜红菱抿唇一笑,她爱惜容貌,也爱听这样的话,只低低斥了一声:“一大清早就贫嘴了,我是守寡的人,哪里就用得上艳丽两个字了。”
说话间,如素已提了食盒自外头进来,问道:“早饭已得了,敢问奶奶摆在哪里?”
姜红菱道了一声:“就摆在西窗下的炕几上罢。”如素听候吩咐,当即过去,将饭菜一一摆了出来。
如锦过去帮着收拾,见今早送来的倒且是丰盛:一碟白糟炖兔,一碗火腿烧笋衣,一碟木耳炒豆芽,一碟兰花豌豆,另有一海碗乳鲜汤。点心两盘,各自是蛋白糕、内府玫瑰糖饼。
她见这菜式方才合了往日府中的惯例,笑道:“奶奶,这李姨娘被禁了足,连咱们的份例又都复原了呢。”
姜红菱只笑了笑,并没言语,穿戴齐整了,方才过去坐下吃饭。
如锦一面替她布菜,一面说道:“李姨娘被夺了权,如今又是太太掌家了。奶奶是太太的儿媳妇,这以后的日子,必定要好过的多了。”姜红菱没接这话,她心里知道那苏氏不是块管家的材料。李姨娘能把持侯府中馈这许多年,除了顾王氏的支持,还是有她自身的能耐的。
姜红菱在侯府也过了几年,这里面的人事勾当心底如明镜也似。这些管家娘子们,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且都是李姨娘手中用出来的人,苏氏懦弱,耳根子又软,想必是降不住她们的。侯府人多事多,一天下来,各项采买账目往来,就要好几十笔,采买们还要耍花枪,苏氏只怕根本应付不来。这差事若是交在她身上,倒是好办。她熟知这府邸人事,各样往来账目也能算的明白。往昔在娘家时,每到年底,家中事情繁多,嫂子王氏算不清那些账目,弄到不成样子时,都要请她来帮忙理清。
然而,现下苏氏正在兴头上,她若是这会子自己送上去说要帮忙,苏氏只怕不会承她的情不说,反倒要嫌她多事。还是耐着性子再等上几日,待苏氏自己招架不住,再去帮衬方才显出自己的才干。
这锦上添花,总是不如雪中送炭的。等苏氏离不得她,这管家的权柄也就自然而然的落在了她手中。
姜红菱心中仔细筹谋了一番,将昨夜想好的话,又在心底过了一遍。这顿早饭却吃的草草,连着平素最爱吃的玫瑰糖饼,也没吃出个滋味儿来。
吃过了早饭,她照例吩咐如锦在屋中看守门户,带了如素出门去了。
走到院中,果然见地下苔泥碧青,屋檐铁马往下滴着雨水,风吹在身上,还颇有几分冷意。
院中有几个三等粗使的仆妇,正围在一处讲说昨日的故事,一见这主仆二人出来,慌忙各自迎上前来,赔笑说道:“奶奶这是往什么地方去?奶奶有什么差事,尽管吩咐了我们。这天儿凉,奶奶身子娇贵,再给吹病了,就值得多了。”
姜红菱扫了她们一眼,嘴角微微冷笑。原来这些家人媳妇,见这大少奶奶嫁来不到两日,大少爷便一命归西。她既没了男人,又没有孩子,往后就是守一辈子的寡,这家中是再轮不到她来说话的,心里便都怠慢起来。再看她自嫁来之后,整日待在屋中不出门,凡事也不多问,前两日更是一病躺倒,便道这个大少奶奶就是美人灯,风一吹就坏,中看不中吃,更不放在心上。洞幽居中的差事,也各自懈怠起来,弄到一阵子夜间院中落锁之后竟无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