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立德推开树丛前行，有时候得低头躲开挡在他回他执勤车路上的树枝，想着，这事儿他处理得好极了。确实好极了，安梅在他离开的时候确实朝他笑了，他曾想再返回去要个电话什么的。别了，他决定，像这样简简单单的足够好就行了。别再让她们回去，告诉她们朋友，她们被协警抓了，但啥事也没有。闲言闲语很快会传开，柯队长没事在这儿闲逛很奇怪。在他挥臂拨树丛回来的时候，还在想照片洗出来的事。这又会给他的小小收藏添上一笔。

总而言之，今天是极好的一天。当他快回到刚才藏相机的地方的时候，听到一阵脚步声。他寻声朝伐木道走去，看到一个闲逛的人，带着条狗，慢慢地沿路走去，看起来就像是六十年代的二流子。

这陌生人不是和那些姑娘一起的。柯立德很确信这点。其中一个理由是这家伙太“老”了，肯定不是个学生；大概至少快三十岁了。他那长头发让柯立德想起老鼠窝，而且这家伙背上，从外形上能看出来是个睡袋，还从背包下面穿出来了。这不是那种白天河滨的游人；这家伙看起来像那种长途远足的，甚至他直接露宿野外。看不出来他到这儿多久了，也不知道他看到些什么。

比如，柯立德偷拍？

不，不可能。他一直避免走大路，小道上的树丛很茂密，而且如果有人经过，他肯定能听见。对吧？不过，远足从这儿经过，还是太奇怪了。那些学生好不容易才来这里，他最不想的是被一群混混毁了这个地方。

那会儿，这怪人刚经过柯立德所在的位置。他很接近柯立德执勤车的位置，而且朝女学生们乘坐的吉普车走过去。柯立德走上大路，清清嗓子。那怪人和狗听到声音后转过身。

从远到近，柯立德不停地打量他们。柯立德的突然出现，好像并没有给这怪人带来什么不安，同样，这狗也没感觉不安。反而，在这怪人的眼神中，有些令柯立德不安的东西。就像他早就预料到柯立德会出现一样。这条狼狗给他的感觉也是这样。此时此刻，这狗现在表示得冷淡而又机警——几乎通人性——跟他警队朋友那条狗，在放出去咬人之前的状态一模一样。他的胃抽搐了一下。努力克制不护着自己的小弟弟。

长达一分钟，他俩就这样对视着。柯立德很久之前就知道，他这身制服能唬住大多数人。所有人，包括没犯罪的人，在法律面前也会紧张，他想，这怪人应该也不例外。这是他为什么想当协警的一个原因。

“你这狗有狗链吗？”他说道，让声音尽量听起来像命令，而不是提问。

“在我背包里。”

柯立德明显能听出是外地口音。“侉侉话，”他母亲经常这么形容这种话。

“给它戴上。”

“别担心。除非我让它动，不然它不会乱动的。”

“别管那些，给它戴上。”

这怪人放下背包，翻了半天；柯立德伸长脖子，希望能看到什么违禁品或者武器。一会儿，皮带束在了狗脖子上，怪人面对他，显出一副表情，好像在说，戴上了，想咋样吧？

“你在这儿干什么？”柯立德问。

“徒步旅行。”

“你在背包可真不小。”

怪人什么也没说。

“或者你潜伏在这儿，想偷看点儿‘风景’吧。”

“是不是来这儿的人都是这个目的？”

柯立德不喜欢他这口吻，或者是在暗示。“我看看你的证件。”

怪人弯下腰，又从他包里翻出一个军官证。他抬起手掌，示意狗别动，然后向前走一步把东西递给柯立德。

“没身份证？”

“没有。”

柯立德看着名字，嘴唇微启。“罗文博”

怪人点点头。

“老家：甘肃。走这么远！”

怪人还是什么也没说。

“你打算去哪儿？”

“我想去天涯。”

“天涯是哪？”

“我也不知道，我还没去过呢。”

柯立德对这答案有些皱眉。太滑头了，太……挑衅？太那什么。不管怎么样，他确定了，他不喜欢这家伙。“在这儿等着，”他话音未落，这家伙把一瓶水倒在狗盆里。好像在这世界上，他什么也不在乎。

肯定能查出来。在执勤车上，柯立德向无线电读着名字和写法，被调度员打断了，“是‘旻博’，读min，不是‘文博’，是‘日文’。”

“我管它读什么？”

“我只是说……”

“别说那些没用的了。马吉，帮我查查他，好吗？”

“他长的像日本人吗？”

“我怎么知道日本人长什么样？”

“我就是有点好奇。火气别那么大，我这儿有点忙。”

是啊，忙得很。很可能又在啃玉米。她一天能吃下12个玉米，大概都快300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