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阿梨坐上马车再回头时,君公子也正向这边看来,目光谦和有礼!也许是她的错觉,毕竟这一世他们才第一次见面,何来的怨仇?阿梨倏尔露出一个微笑,自信明媚,如四月春光乍现!
阿梨缩回马车,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稳,努力让自己静下心来,在候府曲意逢迎的八年,让她养成了迅速分析形势利弊的习惯!
这位君公子本名君曜,是她到候府的第七个年头才出现的,在那之前,她从未听过君曜之名,也从不知他何来历,他性子洒脱随性,其余的都十分神秘,连候府的主人对他都很是礼让!君曜一出现似是针对她一般,时时找她的麻烦!可笑的是她竟到现在都不明白,君曜对她的敌意由何而来!
这一世君曜整整提前出现了七年,还亲自前来接她入府,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阿梨不觉得自己一朝重生,撞了运气,连脸面也跟着变大了!想到她从君曜身边走过时,那一道冷冷的视线,虽然很隐秘,但她依然能够察觉到!
难道君曜也是重生而来!念头一出阿梨自己都觉得十分荒谬,重生之事本就出乎寻常,若是人人都能这般,这世道岂不是要乱了!可是她这一世还什么都没做过,究竟是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位君公子?
阿梨抬手掀开帘子,君曜骑着他的黑色追风马走在前面,从后面看他身形修长,身姿挺拔,看似随意的坐姿无形中透着一股富贵之气,引的路旁的姑娘们频频驻足观望,君曜似是察觉有人正在窥探他,忽然回头邪魅一笑,阿梨正看的出神,蓦然被他逮个现行,纵然心中所想与路旁的姑娘不同,还是不由的红了脸!阿梨恼怒的放下帘子,心道不过是一个不想干的人,跟他置的什么气!
阿梨静下心来,似乎又看到了那场大火……
火光中,她恍惚听到一个男子清冷的声音“我这七日离醉的滋味如何?可有想起什么?中了‘七日离醉’的人,心中最为痛苦,最为悔恨的事就会被生生挖出来,在心中放大数倍锥心蚀骨,夜夜不得安寝……”阿梨闭着眼睛,七天七夜锥心蚀骨的痛铺天盖地而来,仿佛已经刻入她的骨髓,从未因她重生而痊愈!
世间最痛不过骨肉分离,年少时贪恋荣华,撇下双亲毅然进了候府,任由自己追寻着富贵浮浮沉沉,直到她中了七日离醉,那痛入骨髓的七日,才让她猛然发觉,她已经很久没有接到双亲的消息,他们是否安好,自责与悔恨随之而来,生生折磨了她七日!
那个给她下毒的人是谁?阿梨努力说服自己,不要过于执着上一世的恩怨!虽然那个人的手段不怎么光彩,还让她生生受了七日的苦楚,却也让她看清了自己的本心,阿梨忽然觉得自己并不那么恨他了!
马车缓慢平稳的前进着,阿梨轻靠在马车一隅,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不觉竟有些昏昏欲睡,恍惚间,阿梨又闻到了清甜的梨花香气,迟疑的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立于一株巨大的梨花树下,满树梨花竟相绽放,硕大的树冠笼罩着一方洁白,似天边落下的一朵云,纤尘不染!
这画面似曾相识,阿梨慢慢绕到梨树一侧,果然在不远处看见一道河流,河流在山一侧逐渐汇聚,形成一面湖泊,湖光潋滟似一块上好的祖母绿,阿梨欢喜的跑过去,河面上隐隐约约的映出一抹纤细的身影,这不就是她上次未完的梦境吗?她竟又梦到了这个地方!
欣喜之余,阿梨细细的打量起这个地方。这是一个四面环山的山谷,草木葱郁,花木扶疏,它们好似从不曾被人打扰,生长的很是随意,阿梨望着这个地方,渐渐的竟从内心生出一股归属之感,好似她本就是属于这里!
一阵微风拂过,梨花如雪簌簌落下,令人惊奇的是花瓣刚一接触到地面,便没了踪迹,阿梨惊讶的望着,花朵落下,消失,落下,再消失!
好奇怪的梦!阿梨不禁蹲下身拨开地上的草丛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纤细的长草溜过指尖,柔软冰凉,阿梨怔怔的望着花瓣雨,鼻尖尽是梨花清甜的香气,如梦似幻,一时竟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真实!阿梨好奇的伸出手,一朵梨花便稳稳的落在了她的手心里……
“白小姐?你再不出来,君某就要进去请你了!”君曜慵懒的声音自车厢外传来进来!
阿梨秀眉微瞥,好好的梦境又被人打断了,以后不知还能不能再梦见!阿梨掩下心中不悦,正要起身,忽然觉得手心一阵冰凉,摊开手掌,上面赫然躺着一朵梨花,此时已是暮秋,根本不可能有梨花,难道是她梦里带出来的?
马车的帘子忽然被掀开,阿梨蓦地回神,迅速将手掩在裙摆里,就见君曜正一脸戏谀的望着她,那目光就那么大咧咧的看过来,将她一瞬间的惊惶失态全都收入眼底!
阿梨见避无可避,索性也回望过去,目光大方自然,如愿的看到君曜怔愣了一下,阿梨心中暗自得意,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露出了一个无害的笑容,接着随意的挽了一下鬓边的碎发,这才柔柔弱弱的起身下车!不过是一个顽童才喜欢用的把戏,她跟个顽童计较什么,最要紧的是她此行来的目地,可不能出任何差错!
见阿梨下车,君曜适时伸出一只手,示意阿梨扶着他下车,不料阿梨目不斜视,轻轻一跃便跳了下去!
候府门前早有仆人等候,阿梨一下车,仆人们立即迎了上来,为首的是一位体态圆润,头上挽着一只金簪的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