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莙皱了皱眉,依旧和裴榕大眼瞪小眼,站得脚酸了也不肯先退一步,大有和他们二人死耗到底的架势。
裴榕没了方才的慌乱,此时的他看起来愈发冷静了,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忍冬和岚绥好容易劝着沈莙不去拉扯陆铎,到了这个地步也不好再要求其它了,只是警惕地待在沈莙身边,时时提防,担心裴榕暗算。
好在这样的僵局并没有持续多久,当日头再次被一大片白云遮蔽时沈莙看到裴榕突然对着自己身后不远处笑了,接着她便听到了身后传来两个人错开的脚步声。沈莙心中有想法冒了头,裴榕却不待她回头便作出一副接待客人时标准的客套表情来笑道:
“沈公子,冒然把你请过来没有打扰你的宴饮兴致吧?”
沈莙身上一僵,旁边的忍冬明显感觉她自方才开始便一直绷紧的身子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一下子就垮了。
裴榕笑得得意,沈莙试探着回过头去,果然就看到了脸色不佳的沈菱。她被自己二哥锐利的视线一刺,明明不知道具体该说什么,又从何说起,可就是下意识地想要开口解释。沈菱狠狠瞪她一眼,轻易让沈莙把即将要脱口而出的话给咽了下去。与方才的斗志昂扬不同,她现在整个人都蔫了,看沈菱的眼神也是怯怯的,这让在场的方才已经见识过她强硬那一面的人都惊讶不已。
沈菱一看沈莙那副小媳妇的样儿,立刻就知道她方才肯定做了什么怕自己知道的蠢事。此时外人正看着,他只好先忍着把人臭骂一顿的冲动,冷哼一声朝沈莙伸出了手。
沈莙讪笑一下,二话不说便拉住了他伸出来的手,就势被沈菱牵到身后去了。
“裴大人客气,外头宾客都在等着主人现身,不若大人先去前厅待客吧。”
裴榕叫人把沈菱带过来为的就是结束他和沈莙的对峙,以便自己脱身。可他没想到的是事情会这么简单就成了。沈莙方才还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可是对着自己的兄长倒像变了个人似的,乖顺极了,对沈菱的安排连句反驳都没有,自己连句话都没说就被人给打发了。他觉得这件事新奇的不得了,可是现在又不容他多想,因此只好先依着沈菱的话,对陆铎使气道:
“沈公子尽兴,我便先往前头见客去了。”
说罢先叫陆铎绕过沈莙往前去了自己才在后头跟着。那小厮机灵地没有跟紧那二人,裴榕估摸着离得远了,立马便停下脚步来对陆铎问道:
“她方才与你说了什么?”
陆铎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端倪,他还是一贯的冷漠模样,语气倦怠道:
“没说什么要紧的,她知道我和魏琴君的事了,所以前来找我撒气。”
裴榕对他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他直觉事情没这么简单,毕竟沈莙方才的样子可不像是撒过气了。奈何陆铎方才话中逻辑合理,让人找不到挑剔的落脚点。裴榕眯着一双鹰目审视了陆铎一番,这才发现自己竟从未看透过此人的心思。他永远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看着是沉稳,却也让人难以揣测。他不像苏青云那般浅薄易懂,每走一步都似乎早已计算好了后面的十步。姬桓从未见过陆铎,云南郡离京城要多远就有多远,可是他就是挑中了这个新科榜眼,让自己不遗余力地提拔帮衬。裴榕自然知道魏琴君是个标准的贵族淑女,这样的人对规矩看得极重,要她背着丈夫和别的男子互通有无简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况且他给陆铎的时间又只有短短两三个月,因此原本是没怎么抱希望的,只是盼着他能拿到些捕风捉影的‘证据’罢了。安排这件事一方面是姬桓令他稍稍考验陆铎的忠心,另一方面也是裴榕觉得此人骨子里还端着一股深不可测的傲气,因此想着他完不成这件事也好打压打压他,毕竟一个权力傀儡不需要什么风骨,攀附权贵也就够了。
事情自然没像他想的那样发展,陆铎轻松做到了在他看来不可思议的事,而且还从没了理智的沈莙那里全身而退。这并没带给裴榕多少喜悦,反倒让他忌惮起来,自己迟早是要离京的,到那时陆铎羽翼丰满了,没了他在京中压着,施展拳脚自然更没了顾虑了。等他有一日强大到不需要依靠南边的势力便能翻云覆雨时,那又会是怎样的光景呢?
裴榕这头忧虑重重,沈莙那边也并不好过。等人一走远,沈菱便甩开了她的手,转过身去狠狠在她头上敲了一下,疼得沈莙龇牙咧嘴,看得忍冬和岚绥神清气爽,总算有人能制住这个祖宗了!
“好啊好啊!沈嘉兰,如今不仅敢往这虎狼窝里来,还有本事和他们在这没有半点遮拦的地方对峙上了。你想过没有,要是有人经过,看到了这些,你叫旁人心中怎么猜测?这里是郡主府,是他们的地盘,你倒好,全拿这里当你的听雨阁了?”
沈莙被骂得缩了缩脖子,她来这儿一遭,不仅没能好好找陆铎算账,而且落了一肚子疑问,到最后还讨了沈菱一顿臭骂。
魏琴君死的蹊跷,丧葬事宜又十分仓促,沈菱并不知道琴君的死和陆铎有什么关系,但是看到沈莙方才那副模样倒是不难猜到裴榕必然和此事脱不了干系。他看着沈莙这一身的打扮和恹恹的神情,略微消了些气,叹了口气,重新握住了沈莙小小的手。
“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