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莙的肩胛骨被姬桓用手臂压住,她有些喘不过来气,生怕对方将前臂稍稍上移会直接勒死她。她一半以上的身子都躺在圆桌上,方才被掼倒,背脊整儿个撞在桌面,此时正是一阵尖锐的疼痛。
沈莙这样的姿势起先只能看见雕花房梁,直到皮笑肉不笑的姬桓低下头她才真正感觉到了彻骨的寒意。这种害怕和平日里的小打小闹不同,程度堪比她第一次进司刑监时的恐惧。明明很想镇定下来,可是浑身却不受控制地打颤,抖得像筛子似的。
姬桓稍一用力,沈莙就有窒息之感,她伸手去抓挠,想叫姬桓从她身上退开,可是她的这点子力道,对姬桓来说根本不痛不痒。
沈莙一直在发抖,姬桓似乎对她的反应觉得很新奇,低头凑近她耳边问道:
“冷?”
沈莙拼命摇了摇头,甚至尝试着摆脱他的桎梏。
“那就是怕了。”
姬桓含笑看着沈莙惊恐的双眼,用力将手一推,勒着她的细颈让人不得不将身子往圆桌上摆着的油灯又挪近了几分。沈莙的背抵着砚台和纸镇,磨蹭几下便硌得后背火烧火燎地疼。她的长发离油灯不过半尺远,油灯的光亮刺得她眯起了双眼,燃烧的热度烧灼着她的脸庞。
她想要哭出来,然而却发现自己已经害怕得眼眶都干涸了。她费劲地往一边扭动着,似乎是害怕火舌会将她的头发卷进去。
姬桓阴鸷的神情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怒气之下性质盎然的模样,
“方才还‘不畏强权’地死犟,我以为你胆子有多大呢,这还没把你怎么着就唬得这样,倒让人好奇若是真做点什么你又会如何。”
疯子!沈莙发不出声音却依旧在心中咒骂着。姬桓眼中的跃跃欲试越发明显,她的心也逐渐悬到了嗓子眼儿。
观景楼外头有两个小厮守着,他们听不到里头有什么动静,只是在楼外打着呵欠。这时回廊那头有一身着妃色齐胸襦裙的美貌少妇在几个粉衣丫鬟的簇拥下往这边来了。两人就着回廊两边的宫灯仔细一看,赶忙打起精神来。
那少妇走到门口时,他们早已都换上了谄媚讨好的表情,其中一个伶俐地行了个躬礼,谦卑道:
“夫人怎么来了。”
那少妇似是早已习惯了这样的讨好恭维,只是娇娇一笑,用婉转的声音客气道:
“永昌郡郡守已经进府,王爷早前吩咐人来了便要及时通禀的。”
那两个小厮互相看了一眼,一时有些尴尬,毕竟他们是亲眼看到黄昏之时一个妙龄的俏丽少女进了此楼,且现在还未离开,再加上早就得了吩咐,不许任何人上楼打扰。
这两人之前未曾见过沈莙,自然不知道她的身份,见其生得娇美且年纪轻轻,姬桓召见她的地方又是王府里风景最好的观景台,难免会往那方面想。而这萱夫人又是姬桓跟前最得脸的宠姬。
“这点小事怎好劳烦夫人走一趟呢?使唤个家臣过来通禀岂不妥当。”
这萱夫人不知道各种因由,只当他们二人是在客气,因笑道:
“不妨事,闲着也怪困得慌。”
说罢,由那两个丫鬟扶着便往里头走。那两个小厮顾忌着她是侧妃,自然不敢有任何肢体接触,再加上这萱夫人本也是照着吩咐来传话的,于是他们也就没敢拦着。
时机把握地刚刚好,三楼门窗本就一概未掩,她们一行到门口时,那萱夫人头也未抬,只是躬着身子在外头行了礼,声音娇滴滴的,
“王爷,郡守已经到了。”
彼时沈莙正处于绝望状态,听到这声音无疑是久旱逢甘雨一般激动。
姬桓却恰恰相反,他的怒气堆积起来,正要宣泄却被人生生打断,当即就翻了脸,伸手一挥,将桌上的油灯整个扫到了地上,阴着一张脸回头骂道:
“谁让你们进来的?滚出去!”
林萱跟了姬桓许久,从未被这样怒斥过,她唰地一下脸色苍白,惊疑不定地抬起头,却看见姬桓将一个女子压制在圆桌上,半个身子都紧贴着,动作暧昧至极。
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心里又酸又惧,一时竟愣在了门口。那些丫鬟早已吓破了胆,哪里还敢耽搁,将人半拉半架的,赶紧从门口走开了。
沈莙趁着姬桓分神稍稍抬起身子之际,用尽全力将桎梏着自己的手一推,然后整个人一骨碌滚到了桌下。
姬桓被她推开时若要阻止是完全来得及的,可是他却由着沈莙挣开并滚下桌,然后果然听得她凄惨地‘啊’了一声。
方才摔在地上的油灯火已经熄灭了,然而沈莙摔下去的时候却直接背朝下摔在了滚倒的莲花铜座上,坚硬的黄铜花瓣刮刺着她的背,夏季薄薄的沙裙并没有起到缓冲的作用,因此沈莙便在疼痛下哀嚎出声。
她用手肘撑着地面,龇牙咧嘴地支起上半身。姬桓好整以暇地站在三步开外,连根头发丝都没乱,只是看着沈莙狼狈的模样,眼中闪烁着快意的光芒。
他伸手拂了拂自己稍稍卷起的衣袖,动作姿态优雅无比。沈莙看着他迅速回复到那副高贵矜傲的样子,甚至产生了一种方才对她发泄怒气的是另一个人的错觉。翻脸比翻书还快,这个人的喜怒无常似乎更甚于姬浔,只因他此刻的模样与方才的阴鸷简直判若两人。
那两个小厮这回总算把动静描清楚了,眼看着两个小丫鬟半搀着把脸色惨白的萱夫人扶出来,他们心里只咯噔一下,顾不得嘘寒问暖,赶忙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