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上下对丛林也多少熟悉了些许,两个开路的亲兵抽出腰刀一左一右,进度还算比较快。
就这么走了约摸半个时辰,一股令人窒息的气味扑面而来,李文柏一惊,急忙戴上口罩,同时大声提醒:“小心,有瘴气!”
无需提醒,深受瘴气残骸的贺飞宇等人也以不逊于李文柏的速度把口罩挂在脸上,然后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显然对口罩的性能并不信任。
李文柏倒没什么顾虑,戴上口罩后就开始照常呼吸,只是节奏放轻缓了不少。
静静等待了一会儿,众人身体似乎都没什么不适,这才都放松下来。
“少将军,奇怪啊。”一名亲兵突然出声,因为隔着口罩的缘故显得有些沉闷,“记得之前我们都是先看到一阵烟雾,然后才能闻到瘴气的味道,可这周围根本看不到那种烟雾。”
这么一说,贺飞宇才发现周围的景象和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刚才全身心都在紧张口罩是否有作用,反而忽略了这一点。
“这没什么奇怪。”李文柏显得毫不在乎,“本来瘴气就是无色的,你们看见的不是瘴气本身。”
贺飞宇一愣:“李兄弟对瘴气很熟悉?”
“以前感兴趣,跟南方的朋友打听过。”李文柏信口胡诌。
感兴趣不假,打听过也不假,不过不是向什么“南方的朋友”,而是全华夏人的好朋友——百度百科。
李文柏见贺飞宇还是有些懵的模样,他想了想继续说道:“按发病季节分,春天叫作青草瘴,夏天叫作黄梅瘴,秋天叫作新禾瘴,冬天叫作黄茅瘴,我们如今的就是黄梅瘴,此外,瘴气有好几种形式,有形的瘴如云霞,如浓雾。无形的瘴或腥风四射,或异香袭人,实则都是瘴气。还有一种,初起的时候,但见丛林灌林之内灿灿然作金光,忽而从半空坠下来,小如弹丸渐渐飘散,大如车轮忽然进裂,这种瘴气非虹非霞,却五色遍野,香气逼人。但人一旦受着这股气味的侵袭,立刻就病,这种瘴气叫作瘴母,是最可怕的。”
贺飞宇连连点头,说道:“原来如此,如今这等便是无形瘴气?”
李文柏点了点了点头,他仔细感受着鼻腔的回馈,又待了一会儿确认身体无恙:“继续前进吧,这里的瘴气还很淡。”
众人于是继续往前,走了没多久,传说中的“迷雾”终于出现在李文柏等人面前。
“到此为止。”李文柏伸手拦住还想继续往前走的贺飞宇,
“前面瘴气太浓,少将军在此稍后,在下去去就来。”
“事到如今李兄弟还在说笑!”贺飞宇沉下脸色,“都到这里了,还不愿与我有难同当吗?”
从小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又长期身居高位,贺飞宇沉下脸的气势远不是常人可比,李文柏也不可避免地感受到了压力。
这便是传说中的官威吗?
李文柏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轻声解释:“少将军息怒,在下绝无看轻少将军的意思,只是您对瘴气和口罩毕竟了解不深,贸然进去恐会有危险,何况,有您和众位弟兄在后方坐镇,在下有个万一也好照应,您说呢?”
“...那好吧。”贺飞宇深沉地点了点头,随后嘱咐说道:“万一感到身体不适马上出来,有危险也要立刻呼救!”
“谨遵军令。”李文柏笑着抱拳,又指挥亲兵们在落脚处用石灰划出一个圆圈,再三叮嘱不要踏出去,这才回身走进迷雾之中。
果然,李文柏一脚踏进迷雾里,瘴气的浓度瞬间提高好几倍,就算隔着口罩也能闻到刺鼻的气味。
李文柏淡定地拿出石灰撒了个圈,又往身上抹了层花露水,然后闭上眼睛专心计时。
永久隔离是不可能的,实验的目的只是想知道口罩到底能撑多久。
李文柏瘦弱的身影在迷雾中越发显得模糊,先前开口的亲兵忍不住感叹:“李先生明明是个书生,胆气却不小啊。”
“有勇有谋,大才也。”贺飞宇注视着李文柏的背影,眼中明明灭灭,“这种人,绝不能让他站在贺家的对立面。”
亲兵心下一凛:“少将军的意思,是要把李先生留在军营?”
贺飞宇没回答亲兵的好奇,心中却默默推翻了这个提议。
直到现在为止,李文柏所作所为都是个标准的文人,没有表现出分毫军事上的才能,之前那十六字真诀,还是他从别人那里听来的,这种人即使留在军营,也只能安排个军师文书之类的角色,若是乱世还好,在治世,根本不会有任何地位,李文柏这种有野心的人当然不会愿意。
当然,如果自己动用权势强迫李文柏留下也不是不行,但此举无异于将其推向贺家的对立面,一旦脱离掌控,等待贺家的恐怕就是疯狂的报复,朝中形势风云变幻,贺飞宇不想赌这一把。
贺家在武将体系中已经到顶,再上一步就是皇亲才能触及的范围,为了不引起皇帝猜忌,在文官体系中培养暗中的盟友才是上上之计。
眼中的身影渐渐清晰起来,贺飞宇在心底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