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萧黯讨贼令发出前,徐子瞻已将首郡州治郡军暗自集结完毕。此部郡军为徐子瞻亲信,可任其调遣,然而人数较少,且都为从未上过战场的青年子弟。徐子瞻持节康州,却非领军刺史,无节制州军府之权。且徐子瞻收伏康州豪强大族之事未全毕,州府军政之权或不再己手,或多有掣肘。收到萧黯军令后,便于州治庆城遍邀康州几郡豪强。软硬兼施,几番腾挪,连同首郡郡军,也不过调出三千人马、千石粮饷。这才亲帅这三千兵马,北上始兴。
原已猜广州、新州两地或许已到,只未想自己所部竟是唯一到。刘释之便告知徐子瞻,曲江有传闻说贼有信使来交广。徐子瞻问,可知这信去往何处。刘释之答,侯贼信使去广州,临贺王信使去交州。徐子瞻沉思道,交州刺史曲江侯萧勃虽与临贺王相交,但素爱虚名,必不愿失大义。至于广州刺史元仲景,侯景必许诺以超乎寻常的高官王爵,元仲景可能已暗存反心,想必老岑等正因如此才不能响应出兵。刘释之道,只这时日耗费不起。陈文鸾道,我可前往交州,请曲江侯与父帅出兵勤王。萧黯不舍陈昌,只言往返需时日,不若协助顾淮整顿始兴郡军。
两日后,高州刺史李迁仕复信,已集结三千高州军,不日可启程往始兴。萧黯听闻欣喜。而后几日里,陈文鸾协同始兴督曹,整顿始兴人马五百,再加上冗从将军裴源所部五百。顾淮自始兴府库及大族捐赠,共集千石粮草,暂时可供给养。
恰此时,萧黯寄给河东王兄处书信已回复,河东王萧誉言舟船正造、粮草未济,暂不能起兵。命萧黯召集岭南兵马,打造舟船,再从东道灵渠水路北上湘州,与他汇合,共同发兵往京畿。萧黯擎信良久,心内如焚。若他此时尚未解职督政刺史,尚可调集财力造船,或召集商船改为战舰,自西域水路北上。可此时他以军职召集兵马尚且困难,何谈动用财政资源。况且准备舟船不知何日,西路绕远曲折,时不待人。萧黯终于决定走大庾岭,前往江州,汇当阳公萧大心共救台城。然而,当他将此意说与众人,除裴源支持外,徐子瞻、刘释之、陈文鸾均反对。原因显而易见,他们兵力太弱。据传建康城外已集聚二十万勤王义师尚不能救,他们区区数千人,无疑杯水车薪,去了无大用。然而,萧黯态度坚决,只言若藏身这岭南,对京中诸事如聋似哑。江州豫章距京畿不过百里,如今当阳公正训练水师,我们可先行去观察。待岭南各州兵力不断集结而至,再发兵往京城。此言也颇有道理,众人均说他不过。
徐子瞻满腹话语,待无人时方道:“此时,岭南各州郡高官豪强意志不明,您为岭南砥柱,若此时离开岭南恐生乱。”
萧黯道:“若京城之难可解,岭南便是大乱,我也顾不得了。”
徐子瞻直言道:“因京城之乱荼毒的是皇亲国戚,岭南之乱荼毒的是黎民百姓?”
萧黯怔住,良久方道:“因岭南乱只是九州,京城乱荼毒的是天下。”
徐子瞻无言,半晌方道:“天下非仅你我二人之责,岭南你我责无旁贷啊。”
“我从前以为不为是仁孝,而此时我才知道我若不起兵,上对不起皇祖父,下对不起黎民,才是不仁不孝。”
“只是此时,我们兵弱将寡。若能等高州、新州兵补来,尚且能过。最关键的是,广州兵不到,我们钱粮不继啊。如此能在江州盘亘几时?能在京辅支持几日?”
“此事我想过了,把刘释之与陈文鸾留下接应岑卢两人,再汇同同上豫章。”
徐子瞻无奈道:“殿下对老岑竟有如此信心,知他必快速制住元仲景?”
萧黯笑道:“我确有信心,我可与你打赌,年底前广州必可发兵。”说着伸出手掌。
徐子瞻无奈笑,与萧黯击掌约赌。又道:“刘释之不必留,需他左右筹谋调度。如果老岑真能降服元仲景,卢奕等带兵北上,再把李聿泽这理财高手同带来,我们病源粮饷就都不愁了。”
离城在即,萧黯留陈文鸾及始兴太守顾淮协调后续援军与粮草事宜,又留下五百郡军交由他们,权做城池防护。徐子瞻曾言五百人太少,建议留一千兵力。陈文鸾因他们此去援京更为凶险,便让他们将兵力全部带出岭,待后续援军到再调拨留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