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该说什么好。她没有问,隆冬却在往下说,“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带了个女人回家,要我叫她妈,我当然不肯,那是哪里钻出来的野女人,我骂她,竭尽所能地羞辱她,都赶她不走,我对我爸爸说,有她没我,有我没她,没想到爸爸竟然舍不得她,就因为这个女人,我们父子撕破了脸。”
她怔了怔,“就有天大的事,他也是你爸爸,他可能是一时气不过。”
隆冬摇头:“不,他通常是个很好的人,只有真正被激怒了才会这样。”
“你妈妈呢,你可以叫她来。”
“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隆冬垂下头,“自杀。没有人知道原因。”
“对不起。”章一也受了隆冬的影响,她句句话碰触地雷,有些丧气。
隆冬说:“没关系。这么多年,我跟爸爸都是两个人,我实在无法接受其他人的介入。”
她开始小心措辞,“也许你该替你爸爸想一想。或许他很爱她,所以才带她来见你,或许他需要更大的勇气才能这么做。”
“不,他应该只爱我妈妈。他已经爱了这么多年,就应该接着爱下去。”
章一又不知道说什么了。隆冬至少还有爸爸,可以同他吵架,赌气,理直气壮地要求他只爱一个人。
“章一,如果你是我该怎么办?”
她说:“我不知道。”
隆冬说:“无论说什么我都不肯,我很怕,怕他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爱我。他的注意力会转移到那个女人身上,他们也许会生出新的小孩,然后我被彻底遗忘。真可怕,故事里不都是这样么?”
她问:“她长的是什么样子?是否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
“不是的,如果是那样又还好些,那样我更有理由憎恶她。老实说,她也不是太年轻,但算得上是漂亮的,并不是单靠打扮。”
“既然这样,时间长了也许你就能接受她了。”
“坚决不”,隆冬说,他决定转移话题,“那么章一,你的家长为什么没来?”
她的耳根发烫,“太忙。”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隆冬说:“章一,我时常觉得你不开心。你先别急着否认,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愿意,可以拿我当朋友,有不开心的事可以替你分担。章一,其实,其实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可是你总是把自己装在玻璃罩子里,我实在没有办法靠近。我有时看着你,觉得这样好的女孩都不快乐,这世上哪里还有真正的快乐。”
章一震惊了。不是因为隆冬的真诚与告白,而是因为他看穿了她的伪装。
教学楼的钟声响起了。隆冬说:“开完了吧。”
她站起身,拍了拍屁股,“应该是的。”
回到教室,家长和学生已经走得差不多了,班导杨迭看到了他们,却没说什么,章一松了口气。最后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她环视四周,似乎能想象刚才的情景,杨老师在讲台上对同学提出表扬或者鼓励,家长们七嘴八舌地询问中考事宜。
隆冬问她:“一起走吗?”
正好她也收拾好了,于是说:“好吧。”
出了教室,她低着头走,有个人站到她面前,她愕然着由他——她看到有家长这么做过的。
“你躲到哪里去了?”
回过神,原来他方才就在教室里,她第一反应就是:完了!旁边有人说:“章一,我先走了,拜。”她这才意识到隆冬还在旁边,挥挥手算是道别。
钟闵说:“抽屉很干净,书本也整洁,不过我发现了不好的东西。”
她心一惊,“什么东西?”
“小说书。你看《书剑恩仇录》 ,嗯?”
她嘟囔了一句:“我那是不知道你要来,不然早收起来了。”
他仍听见了,“那倒不必,只是你现在学习紧张,要少看。我小的时候也看金庸全集,一手小说,一手字典。”
她几乎要跳起来,“真的?”
“不信?看得最多的是《射雕》 ,你抽一段,即使不全对也能背个大概。”
她盯着他的脸说:“我不考你,因为我没看过《射雕》 。”
“那要不《书剑恩仇录》 ?考不考?下次可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