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她已经衣冠整洁的坐在了一张大餐桌之前,卫锦满脸得意的看着她,道:“都是你喜欢的菜色,多吃一些,才能好的快些。”
她点点头,说话还是有些吃力,索性只笑不语。
嫣湖春和碧玉血都不是剧烈的毒,而她却足足吃了四个月,毒入骨髓,深入筋脉,想要立时解毒根本不可能,只能慢慢调养,这一点她也十分清楚,索性便趁机偷懒撒娇,好好享受一次被疼惜被照顾的幸福也好。
卫锦知道她行动不便,起身坐在了她旁边,舀了一勺莲子蜜羹轻轻的吹凉了,放到她唇边,“喝吧,我放了白玉籽和一点灵芝进去,对你的伤有好处。”
她张口喝了,却忽然发现四周一束束怪异的目光便一路追随着那只银勺子,随着她张口而摆动,她斜着眼角轻轻一瞄,便看见旁侧那些随侍的丫鬟们看着她的目光是满眼艳羡,看着卫锦的是满眼桃花。
她暗自一笑——是了,自己也曾想过,师父的确是生的俊俏,只是从前只有她二人在谷里,无人比较,自然也没有概念。
她伤重不能自理,这宅子里的仆役刚好能照料她的起居,卫锦也不急于回紫衣谷,却带着她在这宅子里一住半年。
卫锦对她的关怀照料已经近乎宠溺,这半年里,每日围绕在她周围的丫鬟就有七八人,衣装膳食都是极尽奢华之能事。
冬日寒冷,她全身经脉被阻,屋子里放了四五个火盆,照旧体凉如冰。卫锦白日里帮她按摩经络,推宫过血,陪她睡了半年,直到春暖花开,她病体康复时,才分房而睡。
然而奇异的是,那一年的冬天,反而是她记忆里最温暖的一个冬天。
晚上的时候,她的头枕在他的胳膊上,脸贴着他的胸膛,便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苦香味。
渐渐的,她甚至开始依赖起这种味道来,每到午夜梦回心底空虚孤单时,她闻到了这种味道,便知道,他还在,在她身边,抱着她,保护她,让她紧紧靠着,安然入睡。
卫锦是个很冷漠的人,虽然他常常笑,即使对那些仆役百姓也不吝惜的轻声细语,温若春阳,可是她知道,除了那笑容,他的心里却是空无一物。
有时候夜里很晚了,她却了无睡意,卫锦会跟她讲一些往事。
比如他跟段随风的过去。卫锦说,那时候紫衣谷还很兴旺,弟子门徒众多,他和段随风同门所出,自然互相维护。段随风救过他几次命,他也救过段随风,他们算是过命的兄弟。
所以后来当紫衣谷只剩下他们两兄弟,很多次他想出手的时候,他都会想起那些过往,然后决定等段随风先出手吧,等他出手了,他也就不欠他什么了……
后来段随风真的出手了,而他还手的时候也没有留一丝情意。
“那时我真的很庆幸他终于出手了……真的庆幸……”
他没有在讲下去,只是紧了紧她的被角,沉入往事。他不说,她也不在问,可心里却已经了然。
卫锦比不上段随风的冷血绝情,他害怕孤单,他需要一个根,一个港湾,一个可以放下全部铠甲安心拥抱的人。
至少这一刻,他需要她。
天黑的时候,她看不见卫锦的表情,只能感觉他的拥抱,他的呼吸和心跳,但是这个时候,她觉得他们的距离最近。
卫锦多数时候都是笑的,温暖的,夜里安静的时候,有时会有些孤单忧郁,有时候又会患得患失。
一次,他却忽然问,“那本《毒谱》两年前你就能倒背如流了吧?怎么不用告诉段随风?”
她笑,答得倒也直接,“不告诉他也许会死,告诉他就一定会死。”
段随风的为人是绝不会允许天下间有第二个人知道他拥有全本的紫衣秘籍的,而卫锦的为人是不看到她死,是绝不会死心输给段随风的。
所以她不会告诉段随风一个字,所以她笃定了卫锦回来救她。
人世间就是有这么多的阴谋算计,即使是两个心离得这么近的人,却也不免各怀所图。她知道,卫锦其实真正想说的是,‘八年的感情,我不信你可以为了不出卖我,而罔顾生死。’
卫锦看得透着层单薄的信任,她也看得透,其实这样的温暖,着实有些单薄,却又必不可少。
那天在地窖里她被段随风掐着喉咙要挟卫锦时,当她看见卫锦脸上那副漠然的微笑时,当她迷蒙中听见卫锦竟然在自己身上下毒算计段随风时,这一切已经清楚的不能再过清楚。
段随风歇斯底里的质问卫锦到底有什么是他不可以舍弃的,卫锦没有回答,可是她却清楚的知道,至少自己是卫锦可以舍弃的那一部分,只是她不想提,也不愿想,便权当那一天她真的昏迷得不省人事了,什么也不知道……便好吧……
她又往他怀里挤了挤,感到脸庞上都是他温热的呼吸,鼻尖里都是他的味道,忽然安心了。
卫锦还在她身旁,她可以安心的一夜好眠——这样,便足够了……
*
她卧床的这半年里,天下大变,战乱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