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舍的一直打。只要听见电话那头有一点点声音,哪怕是忙音,她也总觉得是有希望的。仿佛他下一秒就会接起电话,用那副惯有的懒洋洋的腔调对她说:“苏忆北,你丫是不是傻啊。”
她的视线不断模糊着,泪水像是江南的六七月的梅雨一般,无声无息的淌着,仿佛这一辈子都落不尽,整个天地间都显得那样潮湿阴暗。
她用了最快的时间办理去加拿大的签证。一切手续都办好后,她回了趟江北市。那一次,距离她离开江北,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年。
从江北的高铁站出来后,苏忆北一坐上了出租车便直接去了父亲的墓地。
当初父亲刚葬进那片公墓时,周围还是一片荒凉的山丘,零零落落的栽着几排冬青和松柏。再去时,整个墓园都是一片生机盎然的绿,新入住的坟墓也多了许多,大都是用漂亮的汉白玉做成的。整洁又肃穆。
苏忆北拖着行李箱走进墓园,齿轮在台阶上摩擦出清脆的声响,打破了那种辽远的寂静。她坐在父亲的墓碑前,先用纸巾将墓碑上的照片仔细擦拭了一遍,然后从塑料袋中掏出刚才在墓园门口买好的水果和糕点,再摆上两包酒鬼花生。最后,她打开行李箱,从里面拿出一瓶陈年珍藏的上好花雕。那是父亲最喜欢喝的酒,当初她偶然得了一瓶,一直小心留着,就等着这一刻,与父亲同饮一杯。
她将酒打开,拿出两个白瓷酒杯,先斟上第一杯一饮而尽后,另一杯泼在墓前的石阶上。陈年花雕酒劲很大,三杯下肚后,苏忆北的脑袋便嗡嗡的热了起来。
她往前坐了坐,望着墓碑上父亲的照片,小声说:“爸,我这一辈子,都是在辜负别人,真是不可原谅。我那么小心翼翼,那么努力的想对身边的人好,我不想伤害任何人,可事情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面目全非的样子的。”
“爸,您能听见吗。您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做。”
“爸,我好累,我真的好累,要是您还在,该多好。”
……
她断断续续的的说着话,借着一瓶酒,将这么多年来埋藏在心里的苦痛悉数说了出来。恍惚间,她仿佛回到十岁那年的一个午后,她上课说话被数学老师在门口罚站。那天,整个校园里都静悄悄的,她百无聊赖的背着手在身后的墙壁上画圈圈,突然听见不远处一阵鸣笛声。结果一抬头,发现是父亲,他正骑着一辆单位的摩托车,一边按喇叭,一边冲她招手让她过去。
于是她就那样在数学老师和全班同学的注视下飞快的跑过去,坐上父亲的摩托车,在春日的暖风和花香中扬长而去。
她曾经拥有那样庞大的安全感,庞大到让她轻而易举的以为那就是全世界,以为往后的岁月依旧会伴着暖风和花香娓娓道来。可生命却过早的让她看到了真相,而她像一个贪睡的人,耽溺在往昔虚幻的梦境之中,醒来时才发现爱已成殇。
最后一次,她将脸贴在父亲冰凉的墓碑上,用几乎弱不可闻的声音说:“爸,我好想你,我真的真的,好想你。”
在江北住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苏忆北去江北一中拜访以前的老师。她从前便发现,无论在什么地方,学校永远是在岁月的流逝中变化最小的地方。当整个江北市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时,江北一中依旧是那样古朴宁静的样子,就连操场旁边那两个秋千,也一如往昔。时间在兆牛永远是最年轻的模样。
但物是人非。原来的老师们,除了当年的班主任陈老师还在语文组呆着坚守岗位外,其他老师外调的外调,退休的退休,甚至他们高一的物理老师已经在两年前胃癌去世了。
苏忆北和陈老师聊完后,临走前,陈老师对她说:“昨天下午林江也来过。你肯定记得林江吧,你俩当时不是还在一起吗?当年老师们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们俩都那么优秀,其实我们打心眼里希望你俩能走下去。林江现在可真是大名人了,咱学校后面那栋实验楼就是林江捐钱盖的,你也在北京当了很优秀的律师,老师真是打心眼里为你们高兴啊。”
陈老师一路和她说着话,直到把她送到楼门口,才恋恋不舍的告别。
苏忆北离开北京时,林江正在美国出差。她和林江一直都有一种惊人的默契,可以感知到对方正在发生的事。所以几乎从她从乔伊那里知道一切的真相时,林江便不停地给他打电话,但她将每一通都挂掉了。那是一种无声的告别。到了第三十个未接来电时,林江终于再也没有打来。
他们之间,原本便没有什么亏欠。她感谢他给予她最纯粹的初恋,感谢他陪她度过的每一段好时光。即使最后的结局并不完美,但她同样要感谢那样的亏欠,因着那亏欠,才能让她在走的时候可以更加义无反顾,才能给她背叛的勇气。
唯一需要留下的,便是那枚泪滴形状的订婚戒指。她将它留在了林江的书桌上。她是真心的、由衷的希望可以有一个真正配得上他的好姑娘来戴上那枚戒指。只是那个姑娘,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