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她又在身上披了一件棉袍,虽然腿绵软的几乎没有法子站起来,她还是下了炕,再次向门外走去。
今天真是冬日里一个并不多见的好天气。
她就蹲在门口的阳光里,每隔一会儿,便去看看,是否有人来,或者每隔一会儿,便去拍门。
日光渐渐的从晒着她的地方,偏斜到了西边儿,便在东侧的宫墙上打出了一片有些刺目的金光。
商雪袖有些茫然的随着那一片亮光移动着,仿佛如此一来,她和孩子,便会一直停留在这样的温暖中。
最终,那夕阳即将从西边儿宫墙的那一端沉沉而落,最终,这院子里最后一个有着些许暖意的角落,也陷入了一片冬日暮时的黯淡中。
冷意袭来,从商雪袖身后靠着的墙,从面前不知道从哪里吹过来的冷风,还有她的怀抱。
她站在冬天的院落中,觉得没有最冷,只有越来越冷;也没有最绝望的时候,只是每个下一刻都比上一刻更绝望。
她仿佛抱着的还是暖唿唿的孩子,可她清清楚楚的知道,在这一天原本就无望的等待中,她的孩子,一丝丝的将他仅有的温暖还给了她……还给了她。
商雪袖舍不得,即使再冰冷,她也舍不得,她将脸贴在了孩子的脸上,她想,这样是不是他就会变暖和起来呢?
她的孩子,陪伴了她那么多难以描述的日日夜夜,在她轻轻哼唱着每一场戏的时候,都会轻轻的踢动着她的肚皮,让她不那么孤单。
她的眼泪一直未曾停过,她又有些慌乱的擦拭着滴到那张小脸上的泪水,轻声的摇着哄着道:“是娘不好,是娘不好……”
是的,是她不好。
她是那么想留住她的宝贝,所以遮遮掩掩的在冷宫一直过到了现在,可是她为什么要那么怕死呢?
如果她早一点、早一点把这个消息透露出去,皇上还没有孩子,或许她便可以被允许将这个孩子生下来。
哪怕生下来以后,她这个做母亲的会被赐死,可她的孩子还会活下去……
他是皇上的血脉……
她真的愿意拿自己的命去换她的孩子活过来,这个她拼了命生出来的孩子,他还没有怎样看到这个世间,那么多好玩、好看的东西……
商雪袖蹲在那里,双眼看着怀里的孩子,嘴里喃喃的道:“外面这样的冷,我们回去……”
她想起身,可是全身早已寒冷的如同每一寸骨头都被冻住,她便直直的滚了出去。
她急忙侧了身子,一只手将孩子护在怀里,另一只手撑在地上,一下子便磨破了一大层皮,明知道是应该疼的,可却已经不再觉得疼了。
商雪袖艰难的撑起了身子,她还曾经给孩子做过很小的衣服,她要帮他穿上……可膝盖却仿佛拐不过弯来一般,她努力的僵硬的一点点向里面走去。
此时外面却传来了响动,她惊惧的将孩子遮挡在怀里,还试图找一个什么东西遮掩自己的身体,可正茫然无措的时候,那小窗便开了,一个食盒放在里面,却并没有谁往里面看一眼。
商雪袖便笑了笑,其实她这个人,这座冷宫,早就没有人愿意关注了。
此时模煳不清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立刻就随着夜风消散。
可还是被商雪袖听到了。
“皇长子满月,今个儿可着实热闹。”
她眼前便是一阵昏暗,几乎站立不稳。
在皇上还没有把她送到这里之前,他夜里不过是去两个地方,长春园,坤宁宫……
那就是皇后的孩子了……
她突然抱着孩子笑了出来,笑的前仰后合、喘不过气来,因为身子冻的僵直,身子随着大笑而古怪的摇晃着,月色下的人影抻出了黑色的、扭曲的、古怪的弧度。
她笑出了眼泪,想起来那个热闹的、灯火通明、华光四溢的舞台上,她曾经扮着苏三,七分酸楚三分哀怨的唱过,“他一家三口多和顺”!
是啊,是啊,那是皇帝长子,皇帝嫡子,皇上,他应该是很看重那个孩子吧……
那是他心中想要的“干干净净”的女人,那是他不会有丝毫怀疑的亲生子……
商雪袖搂紧了胸腹间的小小的襁褓,轻声道:“那又有什么关系,还有娘……”
她少小离家,现在竟然连一句哄孩子的歌谣也不会唱。
在黑暗的、昨夜的血腥气还不曾散尽的屋子里,商雪袖绞尽脑汁的想,却只能想起《探母》里面的“打花巴掌!嘿!正月正,老太太要看莲花灯。”
她“扑哧”一下笑出了眼泪,那戏里,李逵在他母亲面前如同孩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