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但我们这样,也不赖啊!是,比起那位熹贵妃,尊贵上面儿咱是比不得,可有一样儿,她是个富贵人,却没有那个命去享福!不管你遇到了什么事,只这一点,就比那个什么熹贵妃强咱们到底不是还活在这个世上呐?”
商雪袖被头发遮挡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
连泽虞进城的时候,她看到了他的御辇。
她从未看到过他凯旋的模样,霍都那次,她在备戏,想也知道该是如何的英武逼人;而这次,他身为帝王,回到他的都城,自是不便再像以往做太子时那样,随便将御容露出来给百姓们看。
她夹杂在百姓中间,像她这样狼狈肮脏形容乞婆的人,自然挤不进到更近的位置。
其实最近的位置,也被御林军隔离的有几尺远,她就在人群之外,远远的看着,那明黄色的车顶,缓缓的在上京城最宽阔的街道上前行。
她跟了一条街,又一条街,直到跟到了即将靠近连城宫。
所有的百姓都被拦在外面,那里有等待迎接君王的文武百官,那是多么庄严肃穆的场合!
从外面,能听到里面山唿万岁,也能听到鼎军从容、整齐划一的步履之声。
她最终看着那一抹明黄色消失,心中蓦地就想起了一个词。
天堑。
她张了张嘴,这两字从她的心里熘到了嘴边儿,因为声音嘶哑的不成样子,老庙儿没听清,便问了一声:“什么?”
商雪袖摇了摇头,只眨了眼睛看着他。
老庙儿便撑着双臂,站了起来,这几下就又让他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胸腔里发出了“空空”的声音,好不容易平复下来,才道:“你带着木鱼儿,我出去一趟,去赵大家看看……”
他慈祥的看了一眼木鱼儿,道:“赵大那小子,明明许了城隍爷爷一块豆腐和白菜,心愿了了,也不来还愿,原该让城隍奶奶噼死他。”
木鱼儿已经大了,自然知道旁人许给上面两尊泥塑的东西,最后都进了他们的肚子,便点点头道:“我来生火做饭。”
老庙儿出了门,木鱼儿就从香案底下极麻利的爬了出来,小大人似的对着商雪袖道:“姑姑,你别出来。”
商雪袖第一次见了火的那种疯癫的模样,着实把木鱼儿吓的不轻,她便点点头。
天色将晚,木鱼儿熟练的将火熄灭,慢慢的米粥的香味就蔓延到这间小庙中。
老庙儿提了东西进了门,看到的便是一片幽暗中,商雪袖如同前几日一样,静静的躲在桌案下面,不动,也不言语。
只一对眸子,就算是这样昏暗的地方,隔着凌乱不堪的头发,还发着微光。
商雪袖终于想起来,“天堑”这个词,原不是凭空出来的,她曾经听赛观音说过。
她平静的想着,那些悲泣、仇恨诸如此类激烈的情感,仿佛消失了一样,她突然明白了很多事。
若没有凭空的诬枉,他们之间,想到这里,商雪袖甚至还露出了微笑,想必最终也没有办法在这连城宫中厮守白头吧。
她是伶人。
而他是帝王。
这是他和她之间的天堑。
她不以自己是个伶人为耻,似乎他也没有过。
可一旦起了疑,“女伶”二字,就是火上浇油般的存在。
一切没凭没据的猜测仿佛也由此有了理由,只这两个字,便让他心里的怀疑,从一粒种子长成了参天大树。
商雪袖嘴角露出了轻笑。
那个晚上,他问出来的每一句话,源源不绝的从他漂亮的、薄薄的嘴唇中吐出,这些话,想必也曾埋在他心里许久。
那时的他,心里也是觉得是委屈的吧,心里也是觉得他身为帝王,尊严却被践踏了吧,心里也是觉得他这样一份不计较的爱原来是掺了杂质的吧?
那时的他,终于在她的面前,成为了一个“不可天下人负我”的君主。
当初的她,没有法子去问他一句“为什么”,去说她的不平,她的委屈,她的愤恨,她的不甘。
终究以世人的眼光看,她的舍弃的那些拥有的全部,能换取一个帝王的宠爱是占了大便宜了!
而他,就是这样的世人中的一个,最高位的那个。
晋封贵妃,予以厚葬,以他想来,自是对得起她这个女伶了吧?
一碗粥端到了她的面前,打断了她的思绪,是木鱼儿,他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呀眨的,带了几分希望被称赞的期待道:“是菜粥,剁了白菜沫一起煮的。”
商雪袖伸手接了过来,尽力的用嘶哑的嗓子柔声道:“很香,谢